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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悲伤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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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遥,你这两天怎么了?”齐铭见易遥推出自行车就要走,连忙喊住了她。

    一打放学铃,易遥就背上书包走了,这一天易遥都没有回头跟他说过话,让齐铭心里五味杂陈。

    回家的路上琅华一直骑得很快,齐铭将脚下的自行车蹬得快飞起来了,才勉强跟上她的车速。回到弄堂已经累得气喘,也没工夫去管易遥理不理他的问题。

    弄堂里新搬来的姐弟是和他们一个班的顾家姐弟。顾森湘学习好,又温柔漂亮,和齐铭很有共同语言。齐铭很快便忘了,他所理解的正在‘闹脾气,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易遥。刚好因为最近易遥反常地不愿意搭理他,他也有点赌气。

    琅华回到易家,时间还早得很。家里没有来按摩的客人,林凤华女士正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出神。

    听琅华回家开关门的咔哒声,林女士回神站起来。

    “遥遥,我……妈带你去医院。”林女士双眼里有泪光,红通通的泛着血丝,看起来之前已经哭过好几回了。

    “家里有钱吗?”

    “有,有。”林女士跑回房间从柜子底下藏着的铁盒里,翻出一个信封。

    “妈存了一些钱,本来……”捏着不是很厚的信封,林女士有些不确定,加上家里所有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信封上用圆珠笔写着五个字“遥遥的学费”,琅华看着林女士的眼睛,点点头:“好。”

    易遥和林女士相依为命。林女士虽然平日里对易遥态度看起来冷血,甚至骂易遥是“赔钱货”。但是为了她两人的生活,哪怕承受邻里间的闲言碎语也要做按摩的公寓。哪怕这份工作在外人眼里不正经,客人们会揩油骚扰,她也极力保护易遥。

    光是这点,琅华就没法脱身离开这里,独自一人找地方重新开始。本来以她的能力,一个人也绝对会生活得很好。

    “走,妈带你去看病。”林凤华几乎是流着泪说完这句话的。

    今天易遥去上学后,家里来了一位熟客要按摩,被她以今天有事推拒了。那客人出门前,她鬼使神差问了句,以前按摩结束在她家洗澡用的是什么毛巾。

    那人指着最靠近浴室的那条天蓝色毛巾,道:“我不一直用的那一条么?”

    这句话让林凤华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害苦了自己女儿,是她这个不合格的妈妈害了她的遥遥呀!

    来到上海人民医院,林凤华带着琅华挂完号,抽血验尿一系列检查完后就直奔妇科。紧攥着女儿的手,林女士开始焦急等待着化验结果的审判。

    妇科的当班主治医师,是位有些年纪的女大夫。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化验单后说:“你家闺女挺健康的,就是有些稍微贫血。至于月经有些不协调这毛病,在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姑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准。回头我开个药方,你去一楼楼底中药柜台那里取药,按着处方回去熬点益气补血的中药好好给你闺女调理调理,大概半年后就差不多能稳定了。”

    检验结果出乎意料,林女士傻了眼,她问女医师:“大夫,我女儿没有其他的毛病?”她也不好直接问医生,女儿是不是得了那方面的妇科病。

    嘿,这家长!怎么语气跟盼着孩子出问题似得。

    女医师鼻梁上的无框镜片翻着冷光,她朝林凤华一瞪眼。“验血验尿这些常规检查化验单上都显示没有其他问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再去做个磁共振。”

    “好的,谢谢吴大夫。”琅华拽了拽林女士的衣角,拿着化验单和处方药单出了妇科诊疗室。

    “我去的是小诊所,可能是当时的医生搞错了吧。”

    化验单上明确显示,她的身体没什么毛病,林女士看不懂一大堆的术语,但是也能明白女儿没得那种脏病。

    “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林女士喜极而泣,也没再去追究有‘庸医’误诊这件事。

    看了眼周围,好在现在时间比较晚医院医生们大部分也都要下班了,没什么人。琅华松了口气,虽说医院里人露出喜怒哀乐等复杂情绪是常态。林女士这表现,也扎眼的很,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先去楼下拿药吧。”吴大夫的字迹龙飞凤舞,开的是当归、阿胶、益母草等中药材。

    拿着处方药单来到一楼取药处取了药,琅华和林女士回了弄堂。

    齐铭刚从顾家回来,他妈让他给顾家送了点新做的八宝辣酱。“林阿姨,易遥。”

    “是齐铭啊。”林女士心里提着的玄放松以后,现在心情舒畅,她对着齐铭打了声招呼。

    琅华只冷淡地点了点头,见到易遥如此态度,齐铭气极,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易家的大门关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理易遥,但看见易遥完全不理睬自己,他又有些气闷。分明从小到大易遥虽然脾气倔,但和他一起时总安安静静的,就算她和自己闹脾气,没一天功夫不用哄就自己好了。

    弄堂里其他孩子不愿意和易遥玩,所以她就自己这么一个玩伴。现在易遥真的不理他了,他莫名有些难受。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林女士简单煮了两碗面,易遥那碗面里除了几根青菜,碗底还窝了个荷包蛋。

    “以后不要再做按摩工作了好吗?”吃饭时,琅华冷不丁开口。

    把面端到桌上的林女士愣了一下,“可是不做这个我们生活怎么办?还有你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今天去医院足足花了七百多,她们家的唯一收入就是林女士给人按摩的工钱。为了这点微薄收入,她忍受那些客人耍流氓,忍受邻里异样的目光。夜里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才在丈夫去世后,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养活了她们母女二人,供易遥念到高中。

    “这个我来想办法。”琅华将碗底的荷包蛋拨出来,夹到林女士碗里,配着豆瓣酱吃起碗里的面条。

    荷包蛋被香油煎的两面焦黄,香得勾起人馋意。

    拒绝了林女士还想夹回到女儿碗里的荷包蛋,琅华继续吃起面条。

    “再不吃,面就坨了。”

    “哦”

    琅华吃完面条把碗和锅都洗了,林女士也吃完面将碗放到水池里。

    “你和齐铭怎么了?”显然林女士也发现了女儿对齐铭态度冷淡,她有些担心易遥是不是有什么心结。

    “没事,你别担心。”

    易遥和齐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齐铭是校草,是学霸。家里宠着疼着,学校护着。受尽别人的追捧和夸赞,时刻都有美好的姿态,遇见友情和爱情。永远活在光鲜亮丽里,从来都不用考虑,家庭、学习、钱还有各种复杂的关系。

    在所有人眼里,齐铭才是中心点,而易遥只是一个边缘人。

    因为有着齐铭的存在,让易遥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暖,但易瑶和齐铭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齐铭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男孩,易瑶则是所有人口中的子虚乌有的坏女孩。

    这十几年里他生活在单纯之中,就像易遥说的:“你的烦恼和痛苦,不过是没考到年级第一,竞赛没得第一名。”这种烦恼太表面了。

    易遥没有钱买新校服,只能穿旧校服,因不慎染上病被周围的同学欺侮,除了语言暴力,还泼墨水在她身上,明目张胆地粘口香糖在她的头发上,她在顾森西的帮助下尝试过反抗,但依旧逃不脱同学的误解。

    齐铭虽然懂得照顾人,但他胆小,易遥对那些欺侮她的人还击时,齐铭只看到她的冲动,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她真正的忧伤。

    生活中的遭遇让易遥已经绝望不已,其实最令她心痛的,是齐铭的不信任,她最信赖的人,自此从身边流失,跳入河的那一刻,顾森西不顾一切相救,齐铭却犹豫不决。

    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她和齐铭的结局。所以,易遥的执念就是希望能改变她悲伤的人生,不再和齐铭有瓜葛,不要再让无辜的人被她牵连死亡。

    琅华觉得造成易遥的悲剧,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些,在国家的每一所学校里,不论是老师还是家长甚至是学生自己。

    他们坚信分数高者即是正义,因此忽视了生而为人,学生的道德之重要性,又何谈对其进行教化。

    就像易遥所在高中的老师班主任们,他们难道没有察觉易遥被欺负吗?不,他们只觉得那是小打小闹,都是孩子间的玩闹而已。

    未成年人不该只受到法律的保护,在这个日渐早熟的时代里,青少年乃至儿童内心隐藏的恶,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青少年正是三观为形成时期,所以学校教育尤其重要。如果学校和监护人对此报有无所谓的态度,可能会让下一代成为社会毒瘤。

    国家法律总是更倾向于保护弱者的利益,因为未成年保护法规定,所以校园霸凌也只能教育。

    难道某些小恶魔真的就可以披着这层保护伞为所欲为吗?

    国家成立未成年保护法,是为了保护像易遥这样的受害者,而不是只保护那些施暴者。施暴者因为有未成年保护法的存在,得到的只有教育再教育。第二天,他们还是如常回到校园上课,然后继续披着未成年的外衣,干着魔鬼的勾当。而受害者可能为此痛苦煎熬,形成一辈子的心里阴影。

    最是嫉恶如仇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老祖,决定给合平中学师生们和那些倒霉孩子家长一个教训。给那些霸凌他人的小混混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