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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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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让我们舍得去经历各种爱情,又是什么让我们兜兜转转狭路相逢。

    二十五岁以前,艾可不相信婚姻,二十五岁以后,她辞了工作,嫁给秦牧在家做全职太太。艾可的丈夫在外企工作,有人见点头的职位,艾可曾是他的下属之一。二十五岁的温婉女子,嫁了良人,自然是人人羡慕的。可是婚后甜蜜渐渐散去,秦牧又开始了婚前那样忙碌的生活,隔三差五的出差。起初的不适应到后来的漠然,这样的夜,艾可就画上淡妆,精致又高雅的模样,打电话给从前的同事,出门聚会。

    大多是未婚人士,自然玩得疯狂,艾可端了玻璃杯,独座在角落,暗暗感慨结婚前后的落差。

    艾可从洗手间出来,恍惚间撞着了人。手中的包落在地上,有东西掉出来。她边道歉边弯下身。被撞的人也没生气,反而停下来帮她拾东西。她不经意望了他一眼,就那样一眼,忽的让她一阵晕眩。温锐的轮廓,似笑非笑的眼,那眉眼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某个人。她收拾好,觉得这样离去太可惜,转身时故意留下皮夹,里面有她的照片和电话号码。

    卓明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了那只皮夹。他捡起来打开,一张浅笑盈盈的面孔映入眼帘。他在心底惊叹了一声。她并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可她的美别有韵味,高雅精致,妩媚里落着韶华。他笑笑,把皮包收好。

    这些年,卓明在女人堆中来来去去,始终保持着无谓的态度,他不对谁认真,但是出手阔气。他也知道自己在那些女孩子眼中是不可多得的好对象,其实他也不排斥和她们交往,可是一旦在她们眼中看到贪婪的神色,他就会冷汗津津。

    他曾爱过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这样一个女孩子,因为太过美丽太过骄傲,所以她的眼中永远不会有渴爱的神情,因为她知道即使她不要,他也会毫无保留的给她。于是他想娶她,照顾她一辈子。然而当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她却走了,只留下破碎的只言片语: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他平静的收拾了烂局,从此,再不谈爱情。

    秦牧回来的时候,艾可正在堡汤。他放下包,走过去用双手拥抱她。她乘了一碗给他,在艾可乘第二碗的时候,秦牧说:“过几天,我又要出差,可能要去一星期左右。”

    艾可拿碗的手一抖,滚烫的汤洒出来,烫红了手背,她慌忙把手放到冷水下。秦牧在一旁关心的问:“疼不疼?好点没?”她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为她擦药,忽的觉得鼻子发酸。

    秦牧抬起头,正好看见艾可红红的眼睛。“怎么了?还很疼?”他问。艾可没回答,只是点头。其实她知道,这次他出去又会带着那个女人。虽然她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可流言蜚语却自动跑到她的耳朵里。好几次,她都想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想和他吵,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那天早晨,艾可起得很早,做了早餐,然后帮他拿出要穿的衣服。有一刹那,她忽然觉得愤恨,用香水在衬衣上留下淡淡的味道。但是把衣服递给他时,她却换了另一件新的衬衣。

    吃过早餐,秦牧提着行李,吻了吻艾可的脸颊,关门离去。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艾可像是没了力气倒在沙发上。她睁着眼,发了一下午的呆,待她回过神,已是夜色渐浓。她画了眉,涂了嫣红,披上毛皮坎肩,打电话叫人准备疯狂一夜。

    在包间里,他们开了一瓶红葡萄酒,酒香散发在空气里,迷醉了人心。可艾可偏偏端了一杯花茶。她不要在醉生梦死里去遗忘,她要清醒的铭记这样的夜这样的痛。她想到了秦牧,以往生活的记忆就被唤醒出来。

    通常,她会在晚餐之后,为秦牧煮一杯咖啡,然后做一些自己的事。偶尔,洗了澡,他们躺在床上静静相拥,她喜欢秦牧的手温柔的为她顺发。那样幸福的时光居然一倏忽就远离了一个世纪。想起那些动情时的盟誓,已来不及证实,原来爱情竟如浮云,风一吹便散了。

    花茶快要见底的时候,艾可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说:“我捡到你的钱包,该如何还给你?”艾可的脑子里映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说:“我们在滨江路旁的‘左岸风情’见吧。”

    艾可走进酒吧的时候,卓明正在和调酒的酒保说笑。她座下来喝了一杯,酒是很淡的那种,几乎尝不出有酒精味。卓明在旁边望着她,顺手把钱包递给她。她收好,然后她问:“你可以送我回去吗?”这是种无言的邀请,卓明点头拿起车钥匙。

    艾可记得,那一夜卓明一直握着她的手,慢慢走上楼梯。他手心暖暖的温度传到她手中,在车上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洗完澡,艾可站在镜子前,透过水雾朦胧看见一副年轻女子的身体。她看着自己依旧光滑的皮肤,恍惚的记得某个下午,她不小心撞见秦牧和一个女人在街头相拥而吻的情景。她在远处呆了几秒,然后黯然离去。

    可是出人意料的,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卓明轻轻把艾可放在柔软的床上,把头颅埋进会令他万劫不复的旋涡,然后用手温柔的拂去她耳旁的发,那样轻柔的动作让艾可的心不能承受。所有的委屈,在隐忍之后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像只猫一样卷曲着身体,哭的不能自已。卓明呆了几秒,叹息着伸手把艾可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他见过很多女人哭泣,通常那些女人在他提出分手时,会又哭又闹试图挽回他的心,对那些女人他可以心如磐石一走了之,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不是为他而哭。她哭得悲伤,口中念的却是另一个名字,偏偏她的眼泪让他心中涌起一阵阵怜惜和心疼。他倒了杯水给她,然后搂着她听怀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他觉得,越靠近她,越是会迷失自己自己。可是她像迷药轻松就让他上了瘾。

    天光乍亮时,她才沉沉睡去。他为她盖好被子,离开的时候在他桌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住址。

    傍晚的时候,那个叫麦佳玲的女子找到了艾可。艾可认得她,知道她就是自己离开公司后顶替她职位的人。

    麦佳玲说:“艾可,你该离开秦牧的,因为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另一个人。他同你结婚不过是为了面子,他向微落求婚时被拒绝了,他才会委曲求全的娶你。他时常出差,实则是去陪那个女人,他有愧于你才处处待你好,你何不大方一点成全他们。”

    艾可静静的听她说完。若是从前,她必定大受打击伤心欲绝,但此刻,她心平气和的喝完手中的茶,然后对对面的女人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当然不会真以为麦佳玲是好心想帮她,可是此刻她却是真心感谢她告诉她这些事情。最后一次的痛彻心扉守望成冢。

    艾可做了秦牧喜欢的小牛排。这一次,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吃完饭,她去洗碗,秦牧说:“临时被通知要出差,马上就要走。这阵子太忙了,下一次再带你去旅行。”艾可笑笑,目送秦牧出门。下一次,怕是再也来不了。

    因为爱,可以委曲求全;因为不爱,可以彻底决绝。她想起自己爱了两个男人,前一个,她爱得失去自我,那个自私的男人只求她的付出,从不给予回报,她像个疲惫的傻子乐此不疲。后一个,带她走出这段迷瘴,让她忆起自己也是需要被爱的。他的手抚过她的发,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温柔。

    卓明在等艾可的到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相信爱情了。可是那一夜,在他怀中水一般的女子引出他心中埋藏的感情。他想给彼此一个机会,若她寻来,他便再不放手。

    可是他没等到艾可,却等来了微落,那个抛下他独自离去的女人。她比以前更漂亮了。微落的双臂蛇一般缠绕在卓明的脖子上,她吻着卓明,想要吻回从前自己不屑的感情。卓明看到微落眼中的波涛汹涌,他才知道自己早已不爱这个女人了。他的心中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心中上的那道伤疤。他想到了艾可,心就变得柔软。卓明推开了微落,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却隔了不爱的千山万水。

    秦牧是被那通电话引到这里的。他看着自己爱过的那个女子在别的男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只觉得茫然陌生。他清楚的记得她曾在自己身下展现过怎样的妩媚风情,也记得自己是如何为她倾心。他为了爱她,不惜伤害另一个女人,他付出的一切在“不爱”两字面前,那么不堪一击。

    最后一次风花雪月之后,秦牧记得,那个曾义正言辞拒绝过他的小女人突然说要嫁给他,他沉思片刻后回答:“除了这个,已经不能再给你。”因为这是他对艾可唯一的补偿。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让自己倾尽所有的女人会因为他的拒绝而回到别的男人身边,她要的,不仅仅是他的爱,还有他的惟命是从。

    秦牧想到了艾可,那个总是安静在家等待自己归去的小女人。他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让自己好好去珍惜。

    他急急忙忙的回去,等待他的却是清冷的房子,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另一个人住过的痕迹。他愤恨的一拳揍在墙壁上,用尽了全身力气,然后靠着墙慢慢蹲下去。终于他失去了爱的人,也失去了爱他的人,他看见站在面前的麦佳玲,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紧紧的,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没有人知道,在离去之前,微落曾去找过艾可。她说:“艾可,我会把秦牧还给你,同样的,请你不要出现在卓明身边。”艾可笑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向自信满满的微落急了:“我知道你爱的是秦牧不是卓明,你只是在他身上寻找秦牧的影子而已。”

    “不,我爱他。”艾可终于说话。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相似的身影,到最后连自己也没想到,会真的动了心。

    微落苍白了脸,两个女人,一个抢了对方的丈夫,现在另一个来抢走了对方的旧情人,是非恩怨纠缠不清,偏偏在这样一个城市狭路相逢。

    艾可提了行李,往卓明的方向走去,这一次,要亲手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卓明没有犹豫的越过眼前的微落,走到艾可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柔夷,十指相扣,掌心帖着掌心。微落孤单的站在那里,低下头,眼泪落在纱裙上,映出一片掩埋幸福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