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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搜神记卷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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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孝先之卦

    西川费孝先善轨革,世皆知名,有大若人王旻,因货殖①至成都,求为卦。孝先曰:“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遇明即活,遇暗即死。”再三戒之,令诵此言足矣。旻志之。及行,途中遇大雨,憩一屋下,路人盈塞,乃思曰:“教住莫住,得非此耶?”遂冒雨行,未几,屋遂颠覆,独得免焉。旻之妻已私邻比,欲媾②终身之好,俟旋归,将致毒谋。旻既至,妻约其私人曰:“今夕新沐者,乃夫也。”将哺,呼旻洗沐,重易巾幯。旻悟曰:“教洗莫洗,得非此耶?”坚不从。妻怒,不省,自沐。夜半反被害。既觉,惊呼邻里共视,皆莫测其由。遂被囚系考讯。狱就,不能自辨。郡守录状,旻泣言死即死矣,但孝先所言,终无验耳。左右以是语上达。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问曰:“汝邻比何人也?”曰:“康七。”遂遣人捕之。“杀汝妻者,必此人也。”已而果然。因谓僚佐曰:“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非康七乎。”由是辨雪,诚遇明即活之效。

    【注释】

    ①货殖:经营赢利。

    ②媾(gòu):结合。

    【译文】

    西川人费孝先精通轨革、占卜之术,当时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有一个信教的人叫王旻,因为做生意来到成都,请费孝先为其占卜。费孝先说:“教你停你不要停,教你洗你不要洗。一石谷能舂得三斗米。遇上明白人你就能活,遇上糊涂人你就得死。”再三告诫王旻,记住这几句话就行了。王旻记下了这几句话。没过多久,他回家途中遇上了大雨,在一栋房子下面休息,房子里挤满了过路的人。王旻想:“教你停你不要停,岂不是指这种情况吗?”于是冒雨上路。不一会,那栋房子就倒塌了。唯独王旻一个人免受此灾。王旻的妻子已经跟邻居私通,他们想要结为夫妇,等王旻回来,计划用毒计害死他。王旻回来后,他妻子对和她私通的人说:“今天晚上在洗澡的,就是我丈夫。”天快黑了,妻子叫王旻洗澡,重新换掉头巾手帕。王旻想:“教你洗你不要洗,岂不是指这种情况?”他坚决不洗澡。妻子生气了,没有多加考虑,自己就去洗澡,半夜反被杀害了。天亮后,王旻发现妻子被杀,大声惊叫,乡邻一齐来看,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于是王旻被官府逮捕审问拷打。官府按杀人给他定罪,无法申辩。郡守要录供词,王旻哭泣说:“死了就死了。只是费孝先的预言最终没有应验。”左右的人把王旻的话报告上去,郡守下令先不要执行死刑,传王旻来。问:“你的邻居是谁?”王旻回答:“康七。”郡守就派人把康七逮捕抓来,说:“杀你妻子的一定是这个人。”审讯结果,还真是这样。郡守于是对僚佐说:“一石谷舂得三斗米,不就是康(糠)七(斗)吗?”由此弄清了这个案子,“遇上明白人就能活”这句话应验了。

    隗炤藏金

    隗炤,汝阴鸿寿亭民也。善《易》。临终书板,授其妻曰:“吾亡后,当大荒。虽尔,而慎莫卖宅也。到后五年春,当有诏使来顿此亭,姓龚。此人负吾金,即以此板往责之。勿负言也。”亡后,果大困,欲卖宅者数矣,忆夫言,辄止。

    至期,有龚使者,果止亭中,妻遂赍板责之。使者执板,不知所言,曰:“我平生不负钱,此何缘尔邪?”妻曰:“夫临亡,手书板见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沉吟良久而悟,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抵掌叹曰:“妙哉隗生!含明隐迹而莫之闻,可谓镜穷达而洞吉凶者也。”于是告其妻曰:“吾不负金,贤夫自有金。乃知亡后当暂穷,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儿妇者,恐金尽而困无已也。知吾善《易》,故书板以寄意耳。金五百斤,盛以青罂,覆以铜柈,埋在堂屋东头,去地一丈,入地九尺。”妻还掘之,果得金,皆如所卜。

    【译文】

    隗炤,是汝阴郡鸿寿亭人,精通《易经》。他临死时写了一块板,交给他的妻子,说:“我死之后,会有严重的灾荒。尽管这样,你千万别把房子卖了。到五年后的春天,会有一位使者来鸿寿亭停宿,他姓龚。这人欠着我的钱,你就用这块板向他讨债,千万别违背了我的话!”他死后,果然遇到了大灾荒,他的妻子好几次想卖掉房产,但每次回想起丈夫的话,就打消了卖房的念头。

    到了隗炤说的日期,果然有一个龚姓使者在鸿寿亭停宿,他的妻子就把这块板给了龚使者并向他讨债。龚使者拿着这块板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我从来不欠人家的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隗炤的妻子说:“我丈夫临死的时候,亲手写下这块板,他吩咐过让我这样做,我可不敢乱来。”龚使者沉思着,想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于是叫人拿蓍草占了个卦。卦占好后,他拍着手赞叹说:“好啊,隗炤!你不暴露自己的明智,隐蔽起自己的行踪,不让别人知道你,你还真是一个明察穷达、洞悉吉祸的人啊!”于是他就告诉隗炤的妻子说:“我不欠他黄金,你那贤能的丈夫自己就有黄金。他知道他死后你们会遭遇短暂的贫困,所以他藏起黄金等待太平。他之所以不告诉儿子、妻子,是怕黄金用完了贫穷的日子又没有尽头。他知道我精通《易经》,所以写了这块板来达成他的心愿。五百斤的黄金,他用青色的瓷瓶装着,用铜盘盖着,埋在堂屋的东头,离墙壁一丈,深挖九尺。”隗炤的妻子回去挖掘,果然得到了黄金,一切都跟占卜时所预测的一样。

    韩友驱魅

    韩友字景先,庐江舒人也。善占卜,亦行京房厌胜之术①。刘世则女病魅,积年,巫为攻祷,伐空冢故城间,得狸鼍②数十,病犹不差。友筮之,命作布囊,俟女发时,张囊着窗牖③间。友闭户作气,若有所驱。须臾间,见囊大胀,如吹,因决败之。女仍大发。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张之,施张如前,囊复胀满,因急缚囊口,悬着树。二十许日,渐消。开视,有二斤狐毛。女病遂差。

    【注释】

    ①厌胜之术:一种巫术,一般用诅咒制胜,压制人或者物。

    ②鼍(tuó):扬子鳄,爬行动物,吻短,穴居江河岸边和湖沼底部,皮可以蒙鼓。

    ③窗牖(yǒu):窗户。

    【译文】

    韩友,字景先,是庐江郡舒县人。他擅长占卜,也会施行京房的厌胜之术。刘世则的女儿被鬼魅作祟得病多年,巫医给她治疗祷告,到旧城荒冢里去讨伐,捕到狐狸、鼍几十只,但病还是不见好。韩友占卜,让人做了一只布袋,等女孩发病时,在窗户上张开布袋。韩友关上门发气,似乎在驱赶什么东西。一会儿工夫,只见布袋胀得很大,好像在吹气似的,最后终于胀破了。女孩病得还是很厉害。韩友于是又做了两只皮袋,叠在一起,在窗户上张开,像先前一样发气驱赶,口袋又胀满了。于是他急忙捆紧袋口,把它悬挂在树上。二十多天后,袋子渐渐消了下去。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斤狐狸毛。女孩的病这才好了。

    严卿禳灾

    会稽严卿善卜筮。乡人魏序欲东行,荒年多抄盗,令卿筮之。卿曰:“君慎不可东行,必遭暴害,而非劫也。”序不信。卿曰:“既必不停,宜有以禳①之。可索西郭外独母家白雄狗,系着船前。”求索,止得驳狗,无白者。卿曰:“驳者亦足,然犹恨其色不纯,当余小毒,止及六畜辈耳,无所复忧。”序行半路,狗忽然作声,甚急,有如人打之者。比视,已死,吐黑血斗余。其夕,序墅上白鹅数头,无故自死。序家无恙。

    【注释】

    ①禳(ráng):祈祷消除灾殃。

    【译文】

    会稽郡的严卿,擅长占卜。他的同乡魏序打算到东边去,因为荒年,强盗经常出没抢劫,所以让严卿帮他算个卦。严卿说:“您小心些千万别去东边。会有灾难,但不是抢劫。”魏序不相信,严卿就说:“你既然一定要去,最好想个办法消除这灾祸。你可以到西城外孤老太太家索要白公狗,把它缚在船的前面。”魏序依言去找狗,只找到一条花狗,没有纯白色的。严卿说:“花狗也可以,但它的毛色不纯,还是有点遗憾,恐怕到时候会留下一点点毒,不过最多只会危害到六畜之类罢了。你不用担忧。”魏序走到半路,狗忽然叫得很厉害,就像有人在打它一样。等到魏序过去察看时,狗已经死了,吐出一斗多黑色的血。那天晚上,魏序田庄里的几只白鹅,也无缘无故地死了,魏序家里的人倒平安无事。

    华佗治疮

    沛国华佗,字元化,一名旉。琅邪刘勋,为河内太守,有女年几二十,苦脚左膝里有疮,痒而不痛,疮愈数十日复发,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视。佗曰:“是易治之。当得稻糠黄色犬一头,好马二匹。”以绳系犬颈,使走马牵犬,马极辄易。计马走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复令步人拖曳,计向五十里。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因取大刀断犬腹近后脚之前,以所断之处向疮口,令去二三寸停之。须臾,有若蛇者,从疮中出。便以铁椎横贯蛇头,蛇在皮中动摇良久,须臾不动,乃牵出,长三尺许,纯是蛇,但有眼处而无童子,又逆麟耳。以膏散着疮中,七日愈。

    【译文】

    沛国人华佗,字元化,又名叫旉。琅邪郡人刘勋,任河内郡太守,他有个女儿年近二十,苦于左腿膝关节生疮,疮很痒但却不痛,结疤好了,几十天后又复发,像这样有七八年了。刘勋请华佗去诊视。华佗说:“这疮容易治疗。要准备稻糠色黄毛狗一条,好马两匹。”他用绳索套住狗脖子,让马拉着狗跑,马疲惫了就换另一匹,马跑了三十多里路,狗跑不动了,又叫人步行拖着狗走,共走了大约五十里,于是华佗拿药水给刘勋的女儿喝。他女儿就安静地躺下不省人事,华佗用一把大刀切开狗肚靠后脚的前面位置,把切开的地方对着疮口,让在距离疮口二三寸的地方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从疮里出来,华佗就用铁椎横穿蛇头。蛇在人的皮肉里摆动了很久,突然不动了,这才把它拉出来。有三尺来长,完全是蛇,只是有眼窝却没有眼珠,鳞片又是倒着生的。然后用膏药粉撒在疮口上,七天后疮就好了。

    华佗医喉病

    佗尝行道,见一人病咽,嗜食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声,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虀大酢①,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

    【注释】

    ①酢(cù):通“醋”。

    【译文】

    华佗曾经走在路上,看见有个人喉咙里生了病,很想吃东西,但却咽不下。他的家人用车载着他,想去让医生给他诊治。华佗听见他呻吟的声音,就停下车去看,对他说:“你刚才经过的路旁,一家卖饼的人家有蒜泥大醋,你从他那里取来三升喝了,病自然就会消除。”这人按照华佗的话去做了,立刻吐出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