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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纷争 第六十六章 艳如火烧连云

作者:七月薄荷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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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随古医为父,在山内温养,娇柔欲滴的顾念琪本就话少,如今碰上哀丧,除了劝牢牢骚骚的少女怡丰静养外,一路上都不曾作声,像被风儿吹随的蒲草絮儿跟在温轲身后。

    少年心知肚明,也不再作宽慰。

    前头走着一个蹒跚的身影,正是先前在山内村中耀武扬威的舞枪男子,说实话他被温轲伤得不轻,少年为其渡气后勉强能够走动,对于他来说,这已是万幸。

    蹒跚盗匪脚上拖着山内人常用的树皮鞋履,微微侧首。

    恰好瞥到那垂臂少年英气逼人的一撇眉眼。

    男子挤眉,眉心拧川,咽下鼓着许久的怨气。

    作为青州盗匪中屈指可数的头目之一,在这盘山危林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男子虽称不上聪明,自然也混得八面玲珑,对于自己的下场,心中早已拿捏了个上下七八分,归根结底,他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怎么个死法,他还是选择得了的,这其中该知晓的分寸,全在路导正确与否上。

    男子回首,脚步不停思绪不止,他原本是盘算着如何套套少年口风,让这掌握生杀大权的年轻侠客对自己软软心肠,可他偶然看到那身后少女的神色,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边境盘林中恶毒的赤蛇,冰冷刺骨。

    很难想像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家会有这样的眼神,思来想去,男子恍然大悟,起因何处,归于那被自己削去头颅的古医。

    “少侠,不是山内人吧?”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感受着胸腔还未散全的血腥味儿,男子轻声问了一句,言罢侧首。

    温轲面无表情,不答反问道:“我且问你,为了一个快活的死法,你情愿搭上所有盗匪的命么?”

    男子闻言一愣,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少年抬眉继续道:“还是说你相信那些乌合之众能从我手里把你救出去?”

    一瞬间,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表现出来,仅仅是身子稍加僵直片刻,步伐不变:“正如少侠所说,边境的盗匪,的的确确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下并非是指望能被救出,而是希望得到一个快活的死法。”

    温轲压眉,心中冷笑。

    哪怕是一瞬,他依旧感觉到了男子身体的僵直,以及,脚尖改变的方向。

    看来自己的一席话,让男子重新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人,因为不断生出希望,才会不停陷入绝望,一次一次,”烛火中的老头靠在案台,捏着一支温轲不曾见过的机巧,淡淡开口,“就好似现在的乌潭,指望着靠韬光养晦来重现江湖,这一条脆弱不堪的希望,如何能敌得过深同潭水的绝望?”

    走了半个时辰,温轲突然驻足,顾念琪见状怔神,后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

    温轲眼眸跃过高林,默默望了一眼东方。

    若不是一颗内力种子被打通,温轲都快忘了那三人,想必他们是找到了坠血藤了。

    想到药材,条件反射般,少年看了看双臂,直到如今,手臂依旧使不上力气,楚绪钰给的药材能够平复疼痛,可自从受伤那一日起,他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臂伤,这双手臂中有诡气蛰伏生根,抵触了温轲用于疗伤的内力。

    所以从受伤后,此行青州蜀地的目的,就并非只是因为那矮子剑客无忧所言的明龙出处,还是为了寻找一个能治好他手臂的人。

    想到这里,温轲又是皱眉,他感觉到那柄灿鸿糙剑越离越远,前日估摸着距

    离应该还在青州边境,此刻居然跃过边境,冲着西齐边沿往南而去。

    颇为无奈的温轲想伸手拍了拍额头,可恍然察觉双臂难动,讪笑一二,眼帘低垂,出乎预料的,少年有些心烦了。

    一只温润的小手轻柔地贴在额头,温轲一怔。

    顾念琪俏生生站在少年面前,她恰好和温轲差不多高,硬要比较的话,稍矮一些,嘴角纤勾笑靥如花,即使脸色难看,可这一笑却依旧美丽:“我想公子此刻想要拍额头。”

    虽然不知道一向酷酷的少侠此刻为何愣住不动,但顾念琪知道温轲绝对不是因为害羞而怔神,左思右想,最后她默默地收回手,站在一边。

    良久,温轲眼神柔和下来,轻声回道:“多谢。”

    只觉得两人是在打情骂俏的盗匪暗中吐了口唾沫。

    “出来吧。”

    温轲站在原地,侧首道。

    四下无人。

    顾念琪和盗匪二人面面相觑,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身影自林边走来,一把玉柄剑格外眨眼。

    再见青年,少年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阁下还算聪明,没有死在仇敌的板刀下。”

    青年举剑,眼神在顾念琪和那盗匪身上扫过,剑刃指向温轲,冷声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说,你们这些盗匪,把我家小姐囚禁在何处了!”

    不等顾念琪出面解释,温轲抢言,轻声道:“离家出走,乘一匹梅花腹,你家小姐的脑子也是够好使的。”

    “出言不逊,削舌!”

    玉柄剑可不吃言语,青年仗剑一挺,四尺长的剑刃顷刻间凑到温轲唇前。

    剑来得极快,像跃过林间的一阵风,内力造就的剑压隔着老远轰在地面,温轲宽大的双袖随之朝后匆忙掀起。

    除却一对儿见风使舵的衣袖,垂臂少年屹然不动,那剑尖儿刺来,他张口,只听叮的一声,温轲结结实实地把剑刃咬在牙间。

    青年剑不能再挺进分毫,当下大惊失色,想要抽剑后撤,可亦不能动,只得弃剑,步若流星,奔向一棵枯榕,贴掌而立。

    盗匪头目见此情景,鹤蚌相争,男子自知此刻乃是抽身而退的大好时机,立刻摸着树干,脚步轻缓靠后,躲向树背,刚要撒腿儿,却被一道冷光噌的拦下。

    鼻尖一凉,随后隐约刺痛,盗匪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乍一看手间,殷红无比,原是被利器划破了鼻肤,再抬眼,看那到定身的冷光。

    是一把玉柄剑,造型细致,剑身牢牢地扎在他身侧的树干上,另一侧,是他用于躲避,却被一剑洞穿的掩体。

    那树足有双人合抱那般粗细,少年双手不动,居然一剑洞穿后还入后木三分,这份内力让男子全身巨震,恍然间,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是全都湿透,粘在皮肤上,黏黏的,像老家树蜂产的蜂蜜。

    但却失了最沁人心脾的甜味,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汹涌的恐惧。

    温轲瞥了一眼那被自己剑透的树洞后,便不再去管树后盗匪,而是微笑着看向不远处如临大敌的青年:“我想要你们家小姐那匹梅花腹是不假,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盗匪大寨一趟。”

    “你要做什么?”青年皱眉。

    温轲笑道:“彻底铲除青陇边境山中猖獗多年的盗匪。”

    余姓青年报以冷笑:“据我所知,那可是灭匪大会该做的事情。”

    温轲摇头,打趣道:“如果单纯一

    个名头,灭匪灭匪,就能铲除盗匪,那是不是组一个九州大会,便能拿下九州疆土?就能相信这是他们该做的事情,而傻傻得去等他们统一九州十四国?真正想要做事的人,才不会把名头打得这般响亮。”

    “哦,你是让我把你理解为是为青陇边境百姓谋福的大善人了?”青年嗤之以鼻,寒声道,“西齐与大晋,举两国之力都不曾撼动分毫的青陇盗匪,会因为你一介武夫而全盘溃败,天方夜谭!”

    少年先是抬首看天,透过层层林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颔首后,温轲垂着宽袖,摇头道:“准确的说,不是我,而是我和她。”

    顾念琪张了张嘴,忽然,红了脸颊,山内娇如水仙的姑娘攥紧了拳,她此刻想到了村外山头那抹日复一日的晚霞,可能这时候自己的脸,就像那片连绵的火烧云般艳丽吧?

    在青陇边境盗匪中有着人上人之称的江淮林,此刻的人上人,已经处在一种低声下气的状态。

    江淮林并非贪慕虚荣,吞图富贵之人,他出世以来痴慕武道,年近半百修得上武之境,倒推十几个年头,曾是晋国江湖中名动一时的掌功狂徒,蓝山掌派被洪山门覆灭后,江淮林这只身负重伤的丧家犬鬼使神差,躲进了青陇边境这片盘林中。

    这一躲,便是十三载。

    连江淮林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躲这么久,一部分的原因是山内人的一味药材,这药是治疗他内伤的良剂,可药效平平,不然怎会连喝的十三个年头?

    悲剧的是,江淮林遇到的不是山内那些救死扶伤的古医,而是心怀鬼胎的盗匪!

    明知是歧途,江淮林还是上了船,仗着一句知恩图报,充当了十三载青陇边境盗匪的强力靠山。

    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吴世鱼,江淮林叹了口气。

    面前是个美若天仙的黑衣少女,江淮林相信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得住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倘若姑娘是来赎人的话,老夫可以做主,将姑娘所欲者一发不伤得归还。”

    红夜收回内力,轻蹙秀眉,她有些听不懂江淮林的话,但顺着这层意思,点了点头。

    见少女点头,江淮林暗中舒了一口气,颔首轻声道:“请问姑娘要赎的人,是何姓名?”

    红夜启唇,声色空灵:“我来之前就说过了,我要找温轲。”

    拿着铁剑不知所措的苏西全闻言一怔,握着剑的手掌微颤,五指忽然松展,剑身差点落在地上。

    憨厚少年的思绪回溯到西齐帝都,落茵内城外那个衣衫褴褛,戴着斗笠的身影,以及身影走入晨雾后那远远的一句。

    “要不然,怎能让你们抱她?”

    苏西全咽了口唾沫,皱眉,神色有些窘迫,那一天他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白牙,他很嫉妒,嫉妒那个身影说话后无人敢接,也很想知道那个人和红夜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绪钰告诉自己,那个人姓温名轲,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层特殊的关系能让平日里冷清若冰山,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为了他,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青陇边境来。

    以女儿之身,独步入匪寨。

    若是那个人是我,这辈子该是值了的。苏西全重新握紧手中剑,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