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有种后宫叫德妃(全) > 有种后宫叫德妃.5_第四章 德妃再添喜

有种后宫叫德妃.5_第四章 德妃再添喜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转眼已在五月,端午前皇帝携太子去祭奠赫舍里皇后,要离开畅春园到节后才回来,太皇太后让岚琪把岚瑛接来玩两天,这日妹妹进园子,各处逛了一圈后才来瑞景轩,岚琪嗔她没规矩,岚瑛却说是太皇太后派人领她到处走走的,也已经在凝春堂磕过头。

    “可我等你半天呢,园子里的风光要紧,还是见姐姐要紧?”岚琪笑着和妹妹撒娇,见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便叫去洗把脸,现下天还没真正炎热,一会儿吹了风要着凉。

    岚瑛也知道这里不比宫里规矩大,跑去洗了脸大大咧咧地就跑回来,温宪正在睡午觉,不然也轮不到她们俩好好说话,岚瑛将家里的事说了好些,突然想起来道:“阿灵阿前日对我讲,贵妃娘娘的病不大好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我听了心里真难受,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四月里曾有贵妃再次发癔症的事传到畅春园,可这样的事除了医治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或许将她放出来散散心,甚至接到园子里来疗养,都会对她有所助益,但她之前被一次次宽容,不仅没有归正她的心思,更让她变本加厉地算计人,岚琪再如何善良,是非正义还是分得清的。

    再者贵妃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妃子来插嘴,皇帝和太后都决意让她继续留在咸福宫养病,那就只有养病了。

    “苦了咸福宫的人了。”岚瑛叹息着,“阿灵阿说冬云从跟着钮祜禄皇后起,二十多年忠心耿耿,虽然她帮着贵妃害了我,我也没十分憎恨她,这样的人太难得了,可惜贵妃不珍惜,如今她病得神志不清了,冬云对她也不离不弃。”

    岚琪正经说道:“对于你,冬云是凶手之一,但对于钮祜禄家而言,冬云的确算是个恩人。兢兢业业为他们服侍了两位后妃,你站在家族的立场上看她,也是应该的。说句不敬的话,贵妃若长此下去只怕命不能久,真有那一天,我来做主,你们把冬云带走,让她后半辈子过得舒心些。”

    岚瑛点点头:“到时候我会来求姐姐,也算咱们姐妹做一件好事。”

    此时环春奉点心上来,刚刚蒸好的牛乳鸡蛋羹,上头铺一层槐花蜜,晶莹透亮香气四溢,岚瑛说她们真会倒腾这些吃食,才要动勺子,只听得姐姐咳嗽几声,摆手皱眉地说:“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我气都透不过来了。”

    岚瑛嘀咕着:“这样香甜,怎么会不好闻。”说着舀起一大勺往嘴里塞,岚琪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胃里翻江倒海,直接伏在炕上就干呕起来,这才把众人吓住了。

    “去请太医来。”岚琪平静下来后,直接吩咐环春,自己手指间算着日子,心里一阵阵紧张。

    她一直记着初十那天在京城客栈与玄烨的云雨之情,盼着能再得上天赐福,可二月时她也没有来月信,所以四月没来不敢太张扬,现下算算有些日子了,宣太医来瞧,若是得了,一看就能看出来,若是没得,那一次便是错过了。

    太医赶来后,小心翼翼为德妃娘娘诊脉,岚瑛和环春在边上气都不敢出,两人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岚琪不经意抬头瞧见,扑哧笑出声,嗔怪道:“就是有也要被你们吓跑了。”

    岚瑛急了怪姐姐胡说八道,但此刻太医却已经笑眯眯的,退身伏在地上说:“臣恭喜德妃娘娘,娘娘有喜了。”

    方才还笑着的人,突然间热泪盈眶,岚琪心里很明白,这差不多该是她最后一次了,不说色衰恩弛的话,她自己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哪能真的一年年生下去,还要不要陪玄烨一辈子了?

    可她心里还想有一个儿子,这个念头一直挥不去,她满心希望胤祚能再来找她做额娘,虽然这不切实际,可她没法儿说服自己面对现实,背过人时的悲伤从不曾减退,老天终究厚待她,那天她在城隍庙为胤祚祈求冥福,是不是感动了上苍?

    环春喜不自禁,凑上来说:“娘娘,让奴婢去凝春堂报喜吧,太皇太后一定高兴坏了。”

    岚琪示意太医暂且退下,少时轻声道:“宫里人,可都知道我在服避孕之药。”

    环春果然忘记这件事,但问:“娘娘的主意,难道瞒着这件事?”

    岚琪且笑:“瞒得了几个月,也瞒不住之后肚子大起来。皇上预备入秋后回宫,算算日子我要正月初才临盆,之后在宫里的日子,还不知会怎么样。毕竟大张旗鼓喝避孕药的是我,如今怀了孩子,明摆着之前的一切是做戏给她们看,她们本来就疑我用尽手段狐媚皇上,这下算是坐实了,往后更能大大方方地防着我了。”

    “她们真是一个个都闲得慌。”岚瑛不耐烦地哼着,在边上坐下说,“自己的日子不好过,看着别人就好过了?这些人的脑筋里,都在想什么?”

    环春苦笑,正要开口,又听二小姐说:“照我看,姐姐也是多虑的,你吃不吃药都是自己的事,有没有孩子也与她们不相干,咱们越不在乎,她们才越着急,理她们做什么?”

    “怪不得皇上总是夸你好,若非已将你嫁给阿灵阿,我真要吃醋了。”岚琪释然,示意环春给她准备衣衫要出门,笑盈盈拉了妹妹道,“这回姐姐就听你的,咱们照旧过咱们的日子,心里头事事明白就好。”

    岚瑛得意扬扬:“我如今可是当家主母,姐姐服气了吧?”

    比不得宫里其他几位亲姐妹共事一夫,哪怕心意相通,总有些硌硬,岚琪却没有这些烦恼,如今想玄烨将妹妹嫁入高门,也是给了她能时常出入宫廷的机会,若是真嫁给清清白白的人家虽也是好事,但身份低微,出入宫闱总不大方便,果然玄烨若为她考虑,必然事事无一不周到。

    一行人逶迤至凝春堂,太后正陪着太皇太后挑首饰,见了岚琪姐妹便笑:“皇额娘说难得你妹妹来了,哄你回瑞景轩待一天,和我把首饰拿出来晒一晒,要是落在你眼里,又不知哪几件要换主子了。你真真是富贵命,这就又赶上了。”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让岚瑛在身边坐下,问她们好好的怎么又过来了,姐妹俩说会儿悄悄话才是,岚瑛笑道:“来给您道喜呢,太皇太后赶紧赏娘娘也坐吧。”

    “道喜?”太皇太后和太后异口同声。

    岚琪双颊微红,虽已是数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私密的事儿,长辈面前难免羞赧,轻声笑道:“方才请太医瞧了,托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福,上苍眷顾,臣妾又有了身孕。”

    屋子里静一静,太后旋即诧异地问:“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药吗?”

    一旁太皇太后则已满面欣喜,与儿媳妇笑道:“那是骗人的幌子,她从前怀着孩子都让人下迷药,胤祚没了,不用猜都晓得她还会想要个儿子,防着那些人惦记她呢。”

    太后合十念佛,嗔怪岚琪:“做什么连我也瞒着,我心里还为你不值呢,想想皇额娘都不说你,我提了也没用。好孩子,年轻轻的吃那东西干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

    岚琪颔首笑道:“臣妾记着了,下回一定不瞒着您。”

    “可怜我们岚瑛。”太皇太后却突然搂着岚瑛,皱了眉头安抚她,“见着你姐姐好,你心里难受了吧,不害怕,宫里头有的是有本事的太医,一定帮你调养好。”

    岚瑛天性喜滋滋的,哪会触景伤情,只管笑着:“太皇太后是不是该派人去给万岁爷报喜?皇上一定高兴极了。”

    这的确是正经事,苏麻喇嬷嬷寻来可靠的人往昌瑞山行宫去,一面又请来数位太医再给德妃请脉,太皇太后问了许多话,知道岚琪要在明年正月里临盆,之后早早打发岚琪回去歇着,头几个月要紧,不许她再来跟前伺候。

    是日夜深,苏麻喇嬷嬷来瞧瞧太皇太后是否入眠,一面要吹灭烛台上的蜡烛,忽听太皇太后唤她:“苏麻喇,是你吗?”

    “主子,是奴婢,您还没睡着?”苏麻喇嬷嬷再将蜡烛点燃,过来支起帐子,细心地问道,“是不是屋子里闷热?”

    太皇太后摇头道:“往后夜里的事让底下宫女来做,你年纪也大了,也该让别人伺候你了,好好保养身子。”

    “奴婢硬朗着呢。”嬷嬷笑,拿大枕头给太皇太后垫着,好让靠着舒服一些,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太皇太后摇头道:“是心里不踏实,我这身子一天天的,自己知道,还有些日子。”

    嬷嬷笑道:“如今都好好的,您为了什么烦恼,德妃娘娘也又有喜了,奴婢觉着这一次,能得个小阿哥呢。”

    “你说真得了小阿哥,是好事还是坏事?”太皇太后微微一叹,却又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该多烦心,这是她自己后半辈子的事,我也看不到,操心做什么。”

    “您担心什么?”苏麻喇嬷嬷不明白。

    太皇太后苍老的眼中满满都是忧虑,昏暗的烛光下,早见不着她年轻时叱咤风云的魄力,只看得一个长辈对子孙的疼惜,沉甸甸地说:“胤礽若无福长寿,将来毓庆宫的位子,这些个阿哥们还不得争破头?福全、常宁我都交代了,可太多的人,我已经叮嘱不过来了,又总觉得会有那一天,心里怎么能踏实。”

    苏麻喇嬷嬷静静地听着,好半天才问:“主子恕奴婢不敬,多嘴问一句,若是将来太子真无福,您和皇上心中,可有属意之人?”

    太皇太后缓缓阖目,极轻微地摇了摇头,轻声道:“皇室传承,不能寄托在一人身上,若不然,为何还要三宫六院来为皇家开枝散叶?”

    那一晚年迈的主仆俩说了许多话,可是这些话不会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凝春堂不过是静悄悄又安宁地度过了一夜,谁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至于皇室传承这样的话,更容不得平常人来议论。

    隔天,因德妃有孕的好消息散开,园子里热闹起来,跟来的妃嫔本都是与永和宫相好的,这一天都聚在瑞景轩看望她,而向来不大与人交往的觉禅贵人也稀有地一起来凑热闹,丝毫不掩饰与德妃的亲和,端嫔看在眼里,心里头掂量着,那章答应恐怕是真失了德妃的心了。

    而紫禁城比昌瑞山行宫还早些知道德妃有身孕的事,六宫的惊诧自不必说,连承乾宫皇贵妃心里都不得劲儿,消息传来后,青莲进出寝殿好几回,可皇贵妃一直都在发呆,直到小和子从书房回来,照旧每天替主子来请皇贵妃娘娘按时吃药,她才醒过神问了几句。

    青莲逮着机会便问主子怎么了,皇贵妃冷笑道:“在想从前我欺负德妃的事,那会儿的我究竟怎么想的,德妃也没对我怎么样,可我恨她入骨,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再看看如今的一切,我养着她生的儿子准备将来依靠一辈子,你说四阿哥一天天在我跟前,是不是等同一天天替他亲娘扇我巴掌?”

    “您说这话,要是叫四阿哥听见,四阿哥该多伤心啊?”青莲忙劝道,“娘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想想,宫里头那么多阿哥,哪个像四阿哥疼您这样疼自己额娘的?”

    皇贵妃身子一晃,眼里热泪涌出,努力想要笑,可一咧嘴眼泪却落下来,她自嘲着抬手抹眼泪,却抹了一手背的鲜血,青莲惊呼娘娘流鼻血了,皇贵妃却木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

    青莲按着娘娘让仰面不要动,才要唤外头的宫女去请太医,皇贵妃拦着说:“别大惊小怪,天热而已,你们这一闹,胤禛今晚又要睡不着了,这不是好了吗?”

    那之后,皇贵妃的确没再继续流血,换了衣裳收拾干净,吩咐底下不许惊着四阿哥,歇息半天不见异状,似乎真是因为天热,而刚才费心想那些事动了心火,更加燥热的缘故。

    但是青莲几个都担心皇贵妃的身体,劝说现在的药吃着总是时好时坏不大见效,该请国舅爷再找更好的大夫开方子,总这样不温不火地耗着不是个办法。

    皇贵妃却无所谓,冷笑道:“他们不是都说了狠话了,我是年轻里伤了根本的,最要紧就是静养。”

    青莲默默不语,她也知道畅春园是个好去处,皇贵妃若能去那里静养再好不过,但她放不下四阿哥,皇帝曾要带她同往,皇贵妃自己拒绝了,可在紫禁城里待着,几时能得一个“静”字?

    傍晚四阿哥下学归来,来给额娘请安时察觉她脸色不好,询问是否不舒服,见青莲几个闪烁其词,聪明的孩子一眼就看出端倪,硬是从她们嘴里问出什么,皇贵妃哭笑不得,与儿子撒娇道:“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管你额娘的,偏偏你管得,你不要生气,额娘好好的呢。”

    四阿哥却绷着脸,埋怨母亲不好好保重身体,嘴上不说心里已有了主意,

    面上安抚了几句,回去后便要小和子准备笔墨,要给皇阿玛写请安的信。

    这边四阿哥的信尚未送出紫禁城,昌瑞山行宫里,已得到京城加急的传信,李公公得了好消息兴冲冲地往皇帝这边来,半道上遇见太子,胤礽见他春风满面,笑问是不是朝廷有喜事,李公公一时高兴未及多想,忙回道:“是畅春园传来好消息,德妃娘娘又有喜了。”

    太子浓眉微微一颤,垂下眼帘微笑,哦了一声便走开了。

    李公公因十分高兴,根本没在意太子脸上的表情,急急忙忙跑来向皇帝报喜,彼时玄烨正锁眉不知看哪里递送的折子,一脸阴沉的怒意,倒是把李公公吓了一跳,皇帝发现他来,合起了手里的折子,抬一抬手指头说:“秘藏。”

    “是。”李公公应着,心上却是一怔,这折子里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事,但眼下还不能张扬,皇帝留着将来要派用场。李公公小心收拾好,与心腹太监言语几声,彼此敦促要仔细将这东西带回京城,忙停当这些,才又突然想起畅春园的好消息,转身回来对捏了把扇子负手立在窗下的皇帝笑道,“万岁爷,畅春园传话来了。”

    “什么事?”玄烨冷冷的,似乎还沉浸在折子上所说的事情里,但转念一想皇祖母和岚琪她们在家里,立时转身皱眉道,“快说来?”

    李公公满面堆笑说:“恭喜万岁爷,德妃有喜了。”

    玄烨愣住,细细又想这句话,突然从脸上绽开笑容,好似阴沉沉的天上穿破乌云洒下金灿灿的阳光,他笑着将李公公看了又看,又问:“真的?”手里的扇子一下下敲击在掌心,想到方才折子里的事,不禁龙颜大悦,假以时日,他必然为岚琪讨回胤祚的公道。

    “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消息,假不了,等您回畅春园就知道了。”李公公见皇帝心情骤好,心里一松,又说些德妃娘娘的状况,告诉皇帝,“太医说娘娘正月临盆,皇上明年又要添小阿哥了。”

    怎么才能哄皇帝高兴,李公公心里很明白,就说这皇嗣上的事儿,女人多了孩子多了,谁都会顾不过来,能真正放在心坎上,统共那么几个,而一旦放在心坎上了,嘴上半点不能说,实则心里头是看得与家国天下一样重。

    今天不管皇帝为了什么不高兴,但德妃娘娘这个好消息,足够抵消了。眼下不只抵消了,还有富余,皇帝高兴了便道:“传旨,免了昌瑞山当地百姓两年的赋税,他们替朕守着这里,有很大的功劳。”

    李公公连连答应,之后计算回京的日子,玄烨知道传信比他回去的脚程快,匆匆写下书信,寥寥几笔叮嘱的话,就足够传递他的心意。那之后几天,皇帝的心情一直极好。德妃再度有喜的消息渐渐传开,跟随的大臣们也揣摩出其中的道理,私下里什么逆天不敬的话都说了,可是看到皇帝与太子父慈子孝和乐融融,实在又不敢想那些事。

    预备回京的前一晚,紫禁城里送来四阿哥请安的信函,玄烨好生新鲜,彼时太子就在案前站着,父子俩原在说事情,皇帝随手便拆来看,面上渐渐浮起温和的笑意,太子看在眼里,垂下眼帘略思量,再抬起脸便笑问:“四弟可是说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皇阿玛这样高兴?”

    玄烨笑道:“你四弟心疼皇贵妃太辛劳,求朕下旨将她接入畅春园疗养。朕还想呢,他那么有心送请安的信,或者与兄弟几个一起也好些,原来是为了皇贵妃。”

    太子心里一松,但不知为何旋即又紧绷起来,面上笑着说:“四弟一向孝顺。”

    玄烨看着太子,心里忽而想起,这里葬着他的生母,葬着曾经待他如己出甚至为了救他而间接辞世的养母,两位皇后都先后为他付出生命,他如今便是想有一个母亲来孝顺也无处可寻,想来不免心疼,温和地说:“你这个哥哥做得好,弟弟们自然效仿。”

    太子微微笑着:“大皇兄亦如是,兄弟们都学到了。”

    这话皇帝听来,会觉得太子是谦卑是兄友弟恭,可偏偏这段时间,大阿哥有几件事一直叫他压着心头的火,虽然时常带着让听一些朝政,大阿哥场面上的事也都做得很漂亮,但私下里这小子颇有些不检点,新婚才几个月,就收了屋子里的丫头。

    固然收侍妾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但他还与其他宗室子弟出现在烟花之地,在深宫束缚了十几年,一下放出紫禁城,外头花花世界足够他新鲜好一阵子,皇帝总想着他渐渐会收心,可这些天又听见有人说,皇帝不在京的日子,大阿哥又与一众纨绔子弟聚在一起,皇帝每听一次便寒心一层。

    “胤礽。”皇帝突然道,“你是储君,对兄弟们的约束,更多一层君臣之别,胤禔虽是你的兄长,可他若有不足之处,你也该出言指点,将来他是你的臣,现在你不能习惯的话,将来反不好办。”

    太子垂首应是,又听父亲说:“你太祖父当年继承汗位后,与四大贝勒另三位一同坐朝,他原想兄弟一心振兴大金,结果适得其反。朕以为与其到最后兄弟反目,不如一开始就分清君与臣,适当的分寸下,阿玛又怎会怪你没有兄弟情分,你不要顾忌得太多了,你要明白自己是大清未来的君主。”

    父亲的话,说得太子心内热血澎湃,立刻躬身抱拳:“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

    玄烨这才又高兴起来,索性让太子之后回宫恭请皇贵妃赴畅春园疗养,他是太子,说话更有分量,皇贵妃虽不是他的嫡母,也受得起他的尊敬,而且玄烨心中已另有打算,只是表妹身体一直不大好,才让他顾虑重重。

    几日后,圣驾顺利返京,皇帝直接回畅春园,但计划与之前有所改变,本只要太子回宫恭请皇贵妃来畅春园,眼下皇帝匆匆向祖母请安后,立时就出发回宫,都以为他至少会去瑞景轩看看德妃再走,但绿珠几人伸长了脖子等了半天,只等来皇帝回宫的消息。

    屋子里,环春笑骂几人:“你们个个儿耷拉着脸做什么,娘娘还没不高兴呢。”

    岚琪随口开玩笑:“难不成你们一个个比我还盼着见万岁爷,新赏的衣裳之前都舍不得穿,今天怎么都打扮起来了?”

    几人听了可了不得,都睁圆了眼睛说:“奴婢才不敢比章答应呢,奴婢们可是要一辈子伺候主子的。”

    这话说起来,多少就没意思了,岚琪也自觉玩笑开过了头,一笑了之。告诉她们说皇贵妃这几天身体不好,皇上回去看她也是应该的,她虽然有了身孕,身上好好的不需要人记挂,她心里没有半点不高兴。皇帝是有情有义的人,才值得她依靠,明明都是他的女人,即便不一样的爱,只要不行恶事,皇帝若对她们太过冷酷无情,也会叫她唇亡齿寒。自然后面这些话,岚琪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紫禁城里,玄烨匆匆而归,在乾清宫料理一些琐事后,便往承乾宫来,正巧遇见太医把脉要离开,便停下问了几句。待进屋见人,皇贵妃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人也不见得太憔悴,睁眼瞧见他来时,眼中的欣喜更叫脸上增添几分光彩。

    “好好的又病了,你啊。”玄烨坐到一旁,含笑看着表妹,“让青莲收拾东西,随朕去畅春园养一养,你在这里总要费心胤禛的事,他好好的要你操心什么,你再不肯的,朕就让他去阿哥所待着,见不着你也就不烦心了。”

    皇贵妃娇然笑道:“皇上特意赶回来,就是欺负臣妾的?”

    “朕听太医说了,你要静养不能费心神,心肝上都不好了,还逞什么强?”玄烨很温和,转身吩咐青莲,“收拾你家主子的东西,今天就走。”

    “臣妾好好的呢,皇上这样一闹,她们又该说臣妾矫揉造作,容不得园子里安歇勾着您,非要过去凑热闹。”皇贵妃依旧不答应,别过脸说,“臣妾要去,一早就跟您去了,谁稀罕江南山水。臣妾可不想被她们在宫里嚼舌头,四阿哥一个人在宫里,小孩子家家的听了像什么样。”

    玄烨心头一热,越发温和地说:“朕知道你不肯,亲自来请你,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朕回宫是要带你去畅春园,你这样不给朕脸面,如今在你心里,朕已经及不上胤禛了?”

    皇贵妃急道:“皇上非要这样讲,臣妾怎么解释才好?”但心里甜甜的,知道自己被疼惜着,又见玄烨很认真,想想他这些话,到底软下脸说,“知道了,今天就去,可您让臣妾再见见胤禛,这少说几个月才能回来吧,您又不许孩子去园子里逛。”

    玄烨笑道:“再说一件你欢喜的事,非要你去畅春园,朕虽然原就这样打算,更是胤禛的心意,他背着你给朕送信,要朕一定带你去调养,胤禛的心愿,你总该满足他。”

    “这孩子不声不响的,那几天还真以为他生臣妾的气了。”皇贵妃说来,满面慈爱,精神越发好些。

    玄烨见她如此幸福,心中很是宽慰,深宫里多少无情的事,兄弟阋墙,姐妹反目都不新鲜,偏偏他们这对母子的感情才叫人动情感慨。

    然而一切准备妥当,圣驾又要回畅春园时,天降大雨不停不歇,玄烨唯恐皇贵妃路上再受什么颠簸风寒,临时决定在宫里住一晚,明日天晴在乾清门听政后再回去不迟,而这一晚只在乾清宫歇息,正好处理几件要紧的事。

    翌日雨过天晴,皇帝一早在乾清门听政后,便带皇贵妃一同返回畅春园,好歹是从宫里出发,惠妃宜妃几人都来相送,圣驾离开后几个女人作堆在一起说昨晚的事,说到皇帝冒雨去看望章佳氏,都惊讶皇帝对她竟然如此用心,可见是喜欢得很。

    想想宜妃生了三个阿哥,五阿哥自生出来就被太后抱走,生九阿哥那年宫里妃嫔轮着生,到十一阿哥时,偏偏没多久碰上六阿哥没了,反正回回都没落得皇帝多关心她什么,如今这个小答应,可比她得脸多了。

    “姐姐瞧瞧,不管她和德妃反目是真是假,皇上喜欢她,总没跑了吧?”宜妃满脸的不服气,可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哼笑着,“把这事儿传去畅春园才好,乌雅氏若是心里真容不下她的,一定要气坏了,把她肚子里那个气跑了才好。”

    然而德妃是否为此生气尚不可知,但皇帝回畅春园第二天,太后就派人来把荣宪公主接过去,还勒令章答应好好在屋子里安胎不许出门,据说传话的太监是照原话说的,字字句句里都透着太后的不满意,意在告诉宫里人,是章答应委屈了公主,皇祖母只心疼孙女。

    当初是太皇太后下旨送章答应回宫安胎,现在太后又勒令她静养不许出门,看得出来这个小答应不得上头喜欢,而一直以来最得上头欢心的,非德妃莫属。不怪旁人要猜忌是德妃挑唆太皇太后和太后共同排挤章佳氏,不然两位怎会费心去和一个低微的答应计较,且一旦被这两宫厌恶,其他妃嫔也不敢来和章佳氏亲近,她注定在宫里要被人排挤。

    这件事还牵连了荣妃,被宫里指点景阳宫是非不算,她和荣宪母女也有了矛盾,太后派人来接的那天母女俩也没说话,吉芯说公主原不想走的,可是见额娘没动静,心里委屈得很,还是跟着人家走了。

    荣妃心里不好受,一时也抱怨:“走吧走吧,反正她早晚要嫁出去的。”

    吉芯百般安抚无用,最后只能说:“娘娘可要振作些,章答应还在景阳宫呢,谁晓得之后她还会闹什么事,可见畅春园里那些传闻不假,您说德妃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随便与人翻脸?”

    荣妃心想端嫔送回来的那些消息,岚琪如今的确对章佳氏心灰意冷了,此番太皇太后和太后接连打压章佳氏,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一时叹气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人,但之后冷静,又觉得蹊跷古怪,奈何眼下身边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一切只能盼入秋后圣驾回宫再作打算。

    畅春园这边,皇贵妃入园后住在集凤轩,虽不过是个小院落,但胜在名字响亮,后宫之中能真正称得上凤的,唯有中宫。皇贵妃如今处处得皇帝厚待,显然已具中宫之尊,只不知何年能许下中宫之名,六宫有个正经女主人,总不是件坏事。

    但皇贵妃的身体的确叫人担忧,入园后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见了一面,进了集凤轩就再也没出来,园子里大好的景色无心观赏,似乎是离了皇宫不用再在孩子面前强打精神,不仅没有因为园子里清静安宁而日益康健,反而结结实实地病起来,宫里几个太医都给召来,集凤轩内终日医药不断。

    这日午后,皇帝散了朝政上的事,来凝春堂给皇祖母请安,太皇太后今天精神很好,平日已经不大用午膳,今天胃口不错,让厨房熬了绿豆粳米粥,什

    么也不配,清清淡淡就吃下大半碗。

    玄烨来时见皇祖母吃得香,也想跟着吃一碗,苏麻喇嬷嬷却笑:“因为做多了,太皇太后说放着浪费,知道皇贵妃娘娘喜欢这口,已经都送去集凤轩,皇上要吃,奴婢再找人去做。”

    “不必麻烦了,朕也不饿,只是瞧着皇祖母吃得香才馋的。”玄烨不在意,待太皇太后吃罢了,搀扶着在凉榻上坐,轻轻给摇几下扇子,说说近日的事,还有岚琪的胎儿很安稳,太皇太后感慨,“岚琪是有福之人,可你说皇贵妃到底算不算有福气?要说生来富贵的福气能有多少人有,可你看她年轻轻的中干外强,一身病,早年怀了孩子保不住,后来生了孩子又活不了,真是可怜极了。”

    玄烨也叹:“早年她不懂事,做出不少让您生气的糊涂事,如今变得一个好额娘,把四阿哥教导得极好,身子却一年不如一年,孙儿心里也不好受。”

    太皇太后则突然问:“所以你迟迟不册封她为皇后,是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

    玄烨目光略显迟疑,到底点头,无奈地说:“每次孙儿一动心思,她必然就这个病那个痛,回回都悬着心,皇祖母您知道,孙儿的两个皇后都不长寿。”

    “是这个道理,好不容易你终于动心要再立皇后,必然要康健的才成。”太皇太后停了停,似乎犹豫口中的话,见玄烨看出她欲言又止,便说道,“玄烨啊,皇后的位置再如何空着,也不要打岚琪的主意,当年的教训你们俩都要记着,不论你现在怎么给她家里抬高门楣,都改变不了最初的身份,她在妃位已经足够了,眼下她的福气不满不缺,多好啊。”

    玄烨笑着应:“孙儿心里有分寸,皇后之位,若不给皇贵妃,孙儿往后也不打算再给任何人,孙儿已经不必再仰仗哪一派势力,不再需要后宫的政治联姻,中宫之位牵制太大,更会影响到东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贵妃若做不得皇后,往后孙儿再不会有这心思。”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但未十分反对,半晌只笑道:“若是能立岚琪,你还动不动心思?”

    玄烨坦率地笑着:“孙儿真心希望皇贵妃能健康长寿,中宫上的事想不到岚琪那里。”

    “这样好,我们皇上心里到底有杆秤,你是重情重义的人。”太皇太后很是安慰,突然觉得有些事她不必再记挂,总是拿祖母的眼光来看待玄烨,还当他是从前经不得风雨的小苗儿,人家早就是参天大树。

    畅春园里的日子很清静,悠闲自在一晃而过,进入六月天气酷热,但园中树木成荫,十分凉爽,皇贵妃的身体终不辜负这一片安宁之地逐渐好转,还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过两次。

    这日早晨用了膳,在集凤轩院子里用竹子搭的凉棚内小憩,手里缓缓翻阅四阿哥近来写的字,看着字迹越发有力度风骨,做母亲的很是欣喜,正要唤青莲来,想让人传话回去叫四阿哥别太过用功,小心中暑,却听门前有动静,几个宫女太监迎过去,不多久青莲到面前来说:“德妃娘娘到了。”

    门前岚琪扶着环春缓步进来,见皇贵妃住在这样一处地方,不禁笑叹不可思议。且说畅春园因以园林景观为主,不比紫禁城内殿阁巍峨庄严,园中建筑大多朴素,多为小式卷棚瓦顶的房屋,梁栋之上不施彩绘,一切都取清静幽雅之境。

    比不得承乾宫富丽堂皇,集凤轩内多栽梧桐,房舍与瑞景轩大致相同,院中用竹子搭建一座凉棚,棚顶遮日又四面通风,以艾草等装饰驱赶蚊虫,里头摆一张美人榻一张矮几,真真是夏日纳凉再惬意不过的好地方。

    岚琪知道,这是皇贵妃住进集凤轩后,皇帝命人在外头搭建好,整个儿搬进来,这样搭建凉棚不吵着皇贵妃养病,等她病好了,就有地方可以乘凉。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入园至今一直未能来拜见,还请娘娘恕罪。”岚琪到了皇贵妃面前,说的是场面上的话。青莲已经搬来凳子请德妃娘娘坐,皇贵妃也摆了摆手,不屑地笑着:“你还客气这几句,你怀着身子要安胎,我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你愿意来,太皇太后也不会让你来看我这个病人。”

    岚琪见皇贵妃精神如往日一般,反而为她高兴,对这些话是一笑了之,更道:“娘娘身体康复,四阿哥一定很高兴。”

    皇贵妃这才一叹:“也不知这一病有没有人去告诉他,别碍着他念书才好,心里惦记着我,怎么能背得进功课,可宫里那些长舌妇,怎么能放过他?”

    岚琪劝慰她:“四阿哥已经长大了,嫔妾相信他会判断什么话听得,什么话听不得。”

    皇贵妃睨她一眼:“我的儿子,我自然明白。”

    岚琪笑而不语,一阵风吹来,外头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夏日的风扑在身上,如火炉里扑出的热浪,可这边有凉棚遮蔽,热风穿堂而过,拂在身上反有几分凉意,岚琪方才一路过来微微有些出汗,倒觉得背上吹了风,有几分寒意。

    皇贵妃似乎看出她皱眉头,唤青莲拿帕子来给德妃拭汗,心是好的,嘴上却冷冷地说:“别在我这里病了,回头人家说我折腾你,见不得你好。”

    这句话说出来,想起宫里那些事,想起那个传说被德妃排挤的章答应,不禁又道:“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如今也厉害了,那个章答应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她了,人家不是挺好的,招皇上喜欢,也是你的脸面不是?”

    岚琪早就习惯了皇贵妃说话不好听,听她说话要明白里头的意思,若是咬着字面上来,早晚被气死,拭了汗觉得身子清爽,从容地应道:“宫里什么谣言没传过,娘娘怎么对这件事上心?”

    皇贵妃哼笑:“不过随口一问,你若是觉得我在打探你什么,不说就是了。”

    “嫔妾今日来,就是想和娘娘说几件事,娘娘若不嫌烦,才是嫔妾的荣幸。”岚琪淡定地微笑着,明亮的双眼里映着皇贵妃诧异的面容,她好半天才点头:“你说便是了。”

    岚琪笑问:“娘娘,您知道集凤轩里,为何多栽梧桐?”

    皇贵妃四处望了望,她其实没怎么留心这里种了什么,来之后就病一场,这几天才算出来乘凉散心,梧桐她是认得的,但若问为什么,她怎么知道?此刻反问:“你说呢?”

    岚琪笑道:“上古传说,凤栖梧、鸾停竹,娘娘如今住集凤轩,院内多梧桐,皇上又为您打造竹制凉棚,皇上的心意,娘娘可明白?”

    凤栖梧,鸾停竹,上古神鸟的传说,而今则比拟中宫为人中之凤,德妃说这些话来听,皇贵妃并非不懂。

    只是心里奇怪,乌雅岚琪向来不多嘴宫中是非,皇帝即将立后的事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谣传,虽然传的是她,她也明白后位非自己莫属,但不知为何,不再像从前那么看重。当年和钮祜禄氏锋芒相对,还对坤宁宫有几分争强好胜的心,之后也曾在乎过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的念头,可如今一年一年地过来,竟渐渐不在乎,渐渐地淡了。

    回想近些年,皇帝每遇大事庆典,都带她在身边,又名正言顺执掌凤印,无皇后之尊却有皇后之权,再有今年正月里大阿哥成婚,皇帝携她一同受礼,那是嫡母才有的尊贵,可玄烨都给她了。

    作为女人,谁不想做正室妻子,谁甘愿为妾,皇贵妃问自己为什么现在反而会不那么在乎,家族也好,感情也好,能让她立时浮在心头的,只有四阿哥。从没有一个人,能让皇贵妃倾注所有的感情并得到同样甚至更多的回报,家族对她的给予伴随着无尽的束缚和要求,而皇帝对她的感情皇贵妃自己最清楚。

    只有四阿哥,她多爱孩子一分,孩子就更多十分地来回报她,即便他知道了谁是生母,也没有一丝一毫减少对自己的爱意,这个孩子那样真挚地爱着自己,是这深宫里,是她无可奈何的命运里,上苍给予的最大恩赐。

    一阵风过,热浪扑进凉棚又变得清凉无比,岚琪和皇贵妃面上都稍稍一精神,风吹得二人发髻上佩环叮当,岚琪抬手扶住声响,便听皇贵妃终于开口:“宫里的谣传,你也信?又或者,皇上对你透露过什么了?你心里一定也不服气我坐上那个位置,你该和其他女人一样,都有争一争的心,除非皇上亲自对你说了什么,你才会心服口服。”

    岚琪微微颔首,轻声道:“圣上虽未明言,可嫔妾听话听音,万岁爷心里头属意中宫之人,非娘娘您莫属。”

    “这些话并不用你来告诉我。”皇贵妃哼笑,别过脸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冷冷地说,“来讨好我?大可不必,你我将来继续保持眼下的默契,就足够了。你一辈子争不过我的出身、我的家世,而我也明白,我一辈子也争不过你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岚琪不以为意,淡然含笑:“嫔妾是想,待那一日,嫔妾必然由衷贺喜娘娘,但在此之前,宫里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荣光之下耀眼刺目,会让人睁不开眼睛反而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嫔妾希望在这个时候里,能和娘娘一起更用心地保护孩子们。”

    “这些年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一切都以胤禛为重,待渐渐察觉皇上有立后之心,更加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给孩子带去麻烦,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愿意默默为孩子付出,我也欣慰。”皇贵妃仿佛要和岚琪比一比作为母亲的气势,神情严肃地说,“我也有一句话要对你讲,将来我若为后,胤禛子以母贵,与其尴尬的身份被人猜忌敌对,不如放手去争一争,作为额娘,我必然全力以赴为儿子的将来铺路,你担心的一些事,我早就都考虑到了。”

    岚琪蓦地一惊,忙道:“娘娘误会了,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说……”

    “所以你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你只想为儿子求一世安稳,可你太天真了。”皇贵妃面上掠过冷笑,但这份冷,不是冲着岚琪来的,而是身在贵族世家,看透这个世界人情冷暖才来的寒心,轻哼道,“皇室之中哪儿来的安稳?安稳的背后,就是落寞没出息,可你的儿子,是甘愿庸庸碌碌平平淡淡一生的?他那样勤奋好学,他憧憬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你爱胤禛,可你了解他吗,一年到头,你和儿子说得上几句话?”

    岚琪呆呆地愣住,一言不发,皇贵妃冷眸相望,郑重其事地说:“既然决意要为他张开臂膀,就不要做得不温不火。咱们要做的,是为他扫清人生路上的障碍,而不是把大石头挪个地方,等他将来自己再去面对,这样的无用功,做来干什么?”

    岚琪心里很矛盾,她觉得皇贵妃似乎没领会自己的意思,但好像她又是明白的,不过皇贵妃能说出如此霸气且又条理清晰的话,的确让岚琪刮目相看。

    “你怎么发呆了?”皇贵妃突然出声,岚琪回过神,皇贵妃又冷冷地说,“你也是四妃之一,是大清屈指可数的尊贵女人,善良温柔是你的性子,可别总挂在脸上,人家还不盯着你欺负?我也知道我自己霸道,可正因为这样,宫里那些人敢欺到我头上吗?欺软怕硬,是人的通病,你非要做个软柿子,别怨人家挑着来捏。”

    “嫔妾谨记。”岚琪不会计较皇贵妃说话难听,像她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也是十分难得。

    此刻,集凤轩门前有人匆匆跑进来,这边的人上前阻拦,见是德妃身边的宫女,就给带了进来。

    来的是香月,脸上慌慌张张,不敢看皇贵妃,胆怯地挪到自家主子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岚琪瞬间眉头紧蹙,打起精神对皇贵妃说要告辞,见她眼神中满是好奇,还是坦白地说:“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嫔妾这就要去凝春堂。”

    皇贵妃心里也担忧,岚琪转身要走时忍不住说:“只怕过一天少一天,你心里要有准备,那些人忍耐够久了。”

    连皇贵妃都明白,太皇太后一旦去世,德妃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人碍着太皇太后不敢对她怎么样,将来可就不同了,皇帝日理万机哪能天天守在她身边,某时某刻冷不丁从暗处伸出黑手,就能把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德妃被庇护的十几年里,悄无声息树敌无数。

    太皇太后也非生病,是年老了许多事力不从心,多吃一口都会不舒服,生命一点点消失,耳朵聋了眼睛花了,极正常地慢慢老去。只是守护她的人都舍不得,这才某天她若想多吃一口,就会兴奋地忘记老人身子的虚弱,不由自主地就想满足她。

    岚琪在凝春堂守候了三天,玄烨每天也来陪好几个时辰,太皇太后终于又缓过这一阵,但是太医悄悄告诉岚琪,只怕老人家的身子,再经不起几次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