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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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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始禧是在一场开幕酒会上,遇见她的。

    她胸前别着一张贵宾名牌,绝伦的脸庞透出强悍气质,是女性普遍缺乏的自信,这种天生的个人特质和美貌,使她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水晶吊灯的光芒投射在她身上,一袭出自名家之手的订制小礼服,宛如第二层肌肤紧贴她黄金比例的曲线,那闪烁的石榴红,成了禁忌的颜色,令人心跳失控。

    “九十九点九”她完美的容貌不只这个数值,掉了零点一分是因为她那穿著优雅高跟鞋的长腿,正随着音乐节奏数着拍子,啪嗒啪嗒地,不雅的姿势,怎能出现在淑女身上

    喔!不,也许她不是个淑女

    她的表情太鲜活,细细的眉毛在眉弓弯挑一个角,眼尾上扬的凤眸看人时,凌厉万分,眼光太直接,一点也没有名门仕女该有的含蓄端庄;微启哼歌的红唇很适合拍一支极具诱惑的香烟广告

    她太野了!想必那头梳成法式扭卷的黑发,放下后,一定是披肩、缠绵的波浪长发那种充满挑透与暗示的发型

    不少受她吸引的男士趋近她跟前,与她交谈。她一下子颦眉一下子双手交抱于胸前,纤指点着光裸的胳膊,然后挥手打发人,彷佛很不耐烦,同时不懂得社交礼仪。

    她果然太野了!

    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她清艳的五官,左右对称,没有丝毫偏差,完全适用西方那套审美准则那个提出美女定义理论的西方学者,绝对是他的同好。祭始禧老早就觉得“美”是可以计算、测量的,所谓的黄金比例、黄金对称彰显在她身上脸上,只可惜她仍是个

    “难拿满分的完美美人儿。”祭始禧垂眸低喃,高大的身躯站起,迈步离开沙发座椅。

    宽敞、前卫的展示空间,一根根闪烁缤纷色泽的钢丝细线,从天花板延伸至大理石地板的定点,排成一个z字形,像是三排竖琴弦,其实是三堵薄墙,仔细瞧,才知钢线不是钢线,而是琉璃管,里头装填一颗颗沙粒大小的水晶宝石,是珠宝门市华丽的装潢设计。明亮的透明柜前,有的男男女女正着迷地挑着一件件珍稀饰品。一组六人乐团,或坐或站,乐器各不相同,和谐地演奏着高雅的爵士乐。男侍端着水酒托盘,穿梭在那缥缈若轻帘的薄墙间,为人群递点心送饮料。祭始禧取了两杯香槟,步履沉稳地绕过人群。有些男女跟他打招呼,他礼貌地颔首说幸会、慢慢挑选之类,一派没半点真心诚意的应酬话。

    音乐在他慢悠悠的脚步间转换得慵懒,萨克斯风吹奏得挺低沉。他走到观察已久的美人儿面前,递出其中一杯香槟,说:“请用。”

    美人儿抬眸,瞅住他,眼神大胆地打量他。“你哪位?”冲口直问的嗓音,不知回避。

    她是个骄傲的血性美女,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忸怩做态,摆出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模样。

    “你是高赫钧博士”祭始禧微笑,看一眼她胸前的名牌。他知道她不是,虽然他没见过高赫钧本人,但身为今天酒会的主人,祭始禧不会连自己邀请的贵宾的性别都搞不清楚。

    “我代替我父亲来。”她接过他手中的香槟,瞇细眼眸盯着他。他没戴名牌,身上铁灰色的斜纹西装,是高级布料加上名家剪裁,衬衫则是纯蚕丝,领带也是,织纹光滑得如同女人化过妆的脸,手工相当精致,领带夹呈小曲线,看起来应该是龙,上头镶了宝石,典型的贵族风格一头微鬈的黑发,过长,却梳得整齐清爽,绑成束,拖在颈背。他的五官周正,高额挺鼻,脸形是希腊雕像式的棱角分明,眉宇之间带有严峻的疏离感,一眼就给人神秘尊贵的感觉这样的男人,她大概知道他的身分了

    “祭始禧。”他的酒杯轻轻碰响她的,简单明白地报出名号。

    她眼神一个流转,敛下浓密的翘睫,啜饮一口香槟,说:“贵饭店自创品牌的珠宝门市开幕跟我父亲什么关系,做什么发邀请卡给他?”父亲只是个单纯的学者,从不参与任何商业官僚性质的舞会酒会,更没那情调买珠宝送母亲,她搞不懂这个祭始禧发什么邀请函

    “令尊在地质学、生物学、地层学的研究,是全球公认的权威之一”祭始禧喝完杯中的香槟。“我久仰高博士大名,并且拜读过他的著作”

    “所以呢?”她打断他,将手里的空杯倒着拿,摇铃般地摆动,神情非常不以为然。

    祭始禧一笑,招来端托盘的男侍。他们同时把空杯放回男侍的托盘里。祭始禧又取了两杯红酒,一杯给她。她瞪他的眼,杯缘缓缓就唇。他敬她,保持笑容地喝一口酒汁,撇撇唇。

    “令尊写的那本矿床分析,结合了实地研究与学”

    “够了。”她又抢白。她从来没有兴趣阅读父亲的著作,更没那方面的慧根。“如果是要讨论我父亲写的书,那可免了。虽然我是高赫钧的女儿,并不代表我和我父亲有相同的专业,所以”她喝完红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祭始禧也喝完红酒,不明显地皱一下眉。他一向不喜欢一口豪饮的女性。“高小姐,”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停顿一会儿,往下说:“我希望可以请动令尊担任祭氏矿业的顾问。我们需要像令尊这样的人”

    “我讨厌你这种态度。”她似乎很喜欢阻断他的发言。

    祭始禧眸光沈了沉,斜扬唇角,似笑非笑地摊手,等她发表高见。

    她昂起下巴,脸庞微偏,半闭美眸。“你很傲慢。”这一刻,她声音相当甜美,有淡淡的葡萄酒香味。

    男侍过来收他们的空杯,送上新饮料。祭始禧停止饮酒,她却一杯喝过一杯,连喝三杯不同酒精饮料,两颊慢慢晕红。

    她继续说:“什么叫做像令尊这样的人,你想说人才是吧”她轻蔑地一笑,似乎是喝醉了,语气变得有点含糊。“你呀你这种居高临下的说话态度又不是天神在施予恩惠,居然做个俯视姿态我看你是搞错对象了,我父亲不是你这种人能评判的你想请动他呀,省省吧!”

    “哦?”祭始禧手臂环胸,脸上保持着笑容。“我想是我失礼了,才令高小姐感受不到我的真心诚意”

    “呵”她突然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呀怎么是我感受你的真心诚意?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又搬这求婚似的台词那你要不要下跪呢?”她笑弯腰,身子不稳地晃动着。

    祭始禧扶住她,拿开她手中的酒杯。

    “嘿,”她站直身体,瞪着他。“你傲慢又无礼”伸长手欲取回酒杯。

    祭始禧举高手臂。“我派人送高小姐回去”黑眸对住她迷蒙的眼。

    她哼了一声。“我讨厌你这种评估似的眼神”

    祭始禧挑眉。她似乎没他想的那么醉。“高小姐真敏锐,”他眼底溜过一抹兴味又像讥讽。“想知道我给你几分吗?”

    “你不及格!”纤指指着他,她强悍地说。“别以为只有你打女人分数,我也喜欢死当自大的男人。”

    祭始禧愣了愣,哈哈地朗笑起来。他对存心挑衅男人的女人没好感,不过他可以考虑记住她的名字。“从头到尾,我都还没请教高小姐芳名”他收住笑声,语带询问。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她审视他,显然不以为意,但双眉仍骄傲地扬起,一字一顿地说:“摩、登、伽”

    “摩登伽?”祭始禧神情一闪。“那个魔女”

    “没错!”她大笑,转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这时,音乐正好没在演奏。

    她回头,视线望进他眼底,黑亮眸子闪烁着慧黠的锋芒。“我就是魔女!”

    ----

    “魔女”是高珉摩从小到大的绰号,已经记不得是谁起的了,直到她上大学时,一名追求她的宗教系学长,开始叫她“摩登伽”楞严经里的魔女,把智者阿难压上淫床,使其破戒的美丽坏女人。学长给她讲述这个佛教经典故事,说她就是里面的摩登伽,令他无心念书。他们交往了一阵子,很快就分手,原因是学长出家去了。他说,他们继续下去,会毁了他,他什么事都没办法做,整天想着她。她真的是魔女一个,站在阳光下,耀眼无比,天生的美貌注定蛊惑男人,一头鬈发给人无限遐思,彷佛,有几句话是这么说的鬈发者将内心潜藏的热情展现在发丝上,人家是三千烦恼丝,他们是三千热情。她大胆又热情,发型是爆炸式的鬈发,与她主动积极的个性很相合。他爱了这样的她,就无法爱别人,难以自拔地陷入她的魅力里,有好几次几乎失控,忘了男人的理想,最后只好选择出家。

    她是摩登伽!

    她逼得一个男人,不是看破红尘,而是逃避现实。

    她是魔女,是个行动派,从来不逃避任何事,遇人遇事绝对正面迎对

    时间似乎处于什么特殊庆典,路边旗帜张扬飘摇,天空飞鸟振翅群飞。橘红的暮色,遍染河岸,快艇驶过幽蓝的河面,水流声像是夏末的蝉鸣,随着夕光晚霞,将今日翻卷至大海。那颗火球被西边的地平线削去大半;残缺的余晖里,虹形桥座像只大虫,密集地将车辆吞进肚里,经过一阵挤挤攘攘,白烟喷聚,又把它们吐出来。高珉摩开着快车,冲出桥口,熟门熟路钻进另一街区。街道两旁种植的法国梧桐没错,是法国梧桐,她今天才发现是法国梧桐,以往悠闲行经此路段,倒是没注意过是什么富含风情的树种在迎风摇曳。现在她开着快车,风从半降的车窗灌入,她竟能看清那绿叶的形状、听那叶片沙沙一阵,如女性发出细喘。

    她急需一名男性协助她解决问题

    这应该不难!

    她是魔女,摩登伽!要将一个男人按上淫床有什么难!

    只要这么想,就算被逼急,情绪焦躁紊乱,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斑珉摩单手转动方向盘,长腿急踩煞车板,车轮磨擦路面,传来尖锐的噪音。车子定在路边的停车格里,车身像是喘咳不顺的老翁,呼呼顿了几下,倏地熄火。她下车,拉整身上的古驰洋装,摘下太阳眼镜,望向那个走出“神的便利屋”的男人。

    他是祭始禧。她认得那束长发柔软黑亮,微鬈的马尾,梳得一丝不茍,垂在宽阔的颈背中央,衬着纯丝衣裳引人注目的格调。

    “喂!”高珉摩喊了一声,随手将太阳眼镜丢入车里,绕过车头,走上人行道,跟在祭始禧后面。

    他的步伐看似从容缓慢,其实很快。她穿著十几公分高的细跟鞋,难以追上他。鞋跟踩在水泥地的清脆响音,淹没在下班、放学的人声里。好些个学生、白领粉领上班族与她擦肩而过。

    一匹高大的骏马扬蹄徐行在慢车道,穿西装、婚纱的俊男美女坐在马背上,正为商家做活广告。

    黄昏

    结婚

    喜鹊叼开夕阳做的婚纱

    那洋溢幸福的捧花

    黄昏

    结婚

    一群天使装扮的男孩女孩唱着歌、撒着花瓣,天真无邪地走在马匹两侧。婚纱摄影公司的游街宣传,竟如此气质、充满诗意。

    彩色纸片一阵阵洒落。

    斑珉摩拍掉飞到身上的亮片,加快脚步。她非得追上祭始禧,并且在明天下午带他去赴父母的约,反正他早想见她父亲,这正好是个机会

    “有任何需要,欢迎随时联络,祭某必定全力协助。”酒会那天,祭始禧送她上车时,给了她一张烫金名片,这么对她说。

    斑珉摩撇高唇角。那么

    就是他了!就让他来帮她解除单身危机吧!

    她一笑,跟着祭始禧的背影,弯进窄小的巷子。

    “祭”强烈的高楼风迎面袭来,她闭上眼,吃进一嘴风沙灰尘。

    对流风势贯穿巷口巷尾,高珉摩站到突出墙面的梁柱边,眨了眨眼,拢拢蓬松的鬈发。风势稍转平静后,她探出脸,看见祭始禧停住脚步。

    他的手搭住一名女性的肩膀。逆光的双人影像,看起来跟那对坐在马背上的婚纱公司模特儿,传递出相同讯息

    真是甜蜜得教人刺眼!

    斑珉摩背过身,面朝墙壁,听着脚步声走过,数了十秒,她回过头,望向走出巷口的男女。

    他们的长发在西斜的薄阳中,被风扰得纠缠在一起。高珉摩下意识叹了口气。

    今晚是周末夜,男人与女人该去约会,吃一顿烛光晚餐、看一场电影、赏夜景、泡温泉

    情侣间做些什么事,她再清楚不过。祭始禧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脑普着周末假期!是她想得太美,才以为碰巧遇见这男人,就能叫他“全力协助”假扮她男友,陪她去应付父母。

    她处理过各式各样的难题,再糟的状况都遇过,但又如何?

    斑珉摩皱凝眉头,迅速地走出巷子。市嚣突然显得岑寂,空气里,飘漫着那群天使孩子的嘹亮歌声,不断地重复唱着

    黄昏

    结婚

    喜鹊叼开夕阳做的婚纱

    那洋溢幸福的捧花

    那娇羞垂泪的新嫁娘啊“闭嘴!”一声叫喊。

    来来去去的行人纷纷转头侧目,看向那个神情怪异的时髦女性。也许是工作压力过大,使她当众情绪失控吧!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过往汽机车,引擎声隆隆响着。行人丢了几眼异色目光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斑珉摩站在人群里,仰天停顿了一会儿,柔荑烦躁地抓着绑成马尾的爆炸头,咳声叹气地叫了几声,然后直直冲进“神的便利屋”

    ----

    斑珉摩在神的便利屋,找到了救星。她是这家店的主顾熟客,理所当然得到最周全的服务。

    这家看似书局,却兼咖啡馆、艺术坊、杂货屋甚至是酒吧的多功能妙店,昨天开始也出借男伴!

    现任店主罗悦,成为高珉摩的“一日”男喔,不,应该只是“两小时”男友,或者更短,一小时、三十分总之,只是花他二十四小时里微少的几分之几,帮她度个关罢了。

    今天,风和日丽的星期六,在上回珠宝门市开幕的这个豪华饭店,七楼的下午茶餐厅天鹤庭里,水池边的桌位,高珉摩和天生一张笑脸的罗悦,竭力扮演一对亲昵情侣,坐在高家父母对面。

    交谈的一语一笑充满和谐,水池上方的人工瀑布流泄大量清水,水声潺潺绕过苍翠的矮绿竹。中庭的采光井吸聚了午后煦阳;光线像雨滴溅在绣有翔鹤图案的巨型遮阳旗上,金黄的斑驳色块熠熠闪闪,飘飞在半空。人们似乎有很好的心情享受这个优闲的假日午后。

    “这种气氛,喝下午茶,挺好。我和你爸真该常来”高母卓铭铭,长相绝伦娇艳,说话时有种强势气质,是个掌权做决定的母亲。她不容女儿老大不小,还想蹉跎青春,安排了对象要女儿回去相亲,结果被女儿推掉。女儿不只一次用“已有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对象”作为借口,躲避相亲。这次,他们做父母的,决心彻底“访查”这个结婚为前提的对象是否是个幌子,没想到女儿真有个才貌兼备的男友。看来以后无须再帮女儿安排相亲了

    “往后的下午茶,多个人,更热闹。”卓铭铭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眼神充满深意地凝视对座的青年。

    罗悦一笑,执起桌上的茶壶,礼貌地帮长辈斟茶。

    斑珉摩注意到母亲异样的表情,随即说道:“你们要喝茶,在家里喝,有琅琅陪,别老是来扰我谈恋爱。免得我无法早嫁,倒成了怨女!”她知道母亲很满意英俊爽朗的罗悦,但他只是她找来演戏的假男友,如果不在言词上“恐吓”一下父母,日后麻烦会更多。“见过面就好了!你们再来当电灯泡,吓跑我好不容易交到的男友,到时候,只得请爸妈以施主的身分,到尼姑庵看女儿!”

    “死丫头,讲这什么话!”卓铭铭骂了句。

    斑珉摩吐个舌头,痹篇母亲的瞪视,看向父亲高赫钧。

    斑赫钧喝了口茶,看着女儿,沈声道:“有空回家吃顿饭,我们自然不会来干扰你们年轻人谈感情。”

    “是”高珉摩随口应声。反正过了今天,其它事到时候再说。

    罗悦有默契地配合她应付父母。这场与父母的午茶约会,进行得满顺利,只是席间突然出现“不速之客”祭始禧。幸好他跟罗悦低语几句话就离开,没坏了她的事。最后,父母尽兴,吩咐她和罗悦好好相处,便打道回府。

    看着父母的座车驶上马路,高珉摩安心地呼了口气。“大恩人”罗悦忙别的事去了。今天本该到此散会,一个念头却使她旋身折返饭店。她搭着电梯上七楼,门一开,就见祭始禧站在另一部电梯前,似乎刚送走什么人。

    “喂!”高珉摩踏出电梯,直接喊道:“祭始禧!”

    祭始禧优雅地转头,斜看了她一眼。这饭店里,没人敢连名带姓直呼他的,何况对方还叫他“喂”

    “不认得我呀”高珉摩挑眉,素手习惯性地拢拢绑成马尾的爆炸头。

    男性大掌摩挲着下巴,祭始禧记得那头不协调的发型这种发型在女人身上,绝对是败笔。稍早,罗悦同桌的客人,就是这发型,而且是个女性,他甚至懒得多看她的脸。“女士是罗悦的朋友”不过,这会儿,对方点明他的身分,他还懂得保持该有的礼节。

    “你这个人,哼,到底是忘性?还是虚伪啊?”她似笑非笑的语气,听得出轻蔑。“连我父亲都不认得,还想找他当顾问”

    迸典壁灯柔和的光芒照着线条抽象、凌乱的大幅油画,不知打哪儿来的黑猫玩偶,歪倒在角落的贵妃椅上。一个小女孩从廊弯跑出来,抓起黑猫玩偶,稚嫩嗓音叽叽咕咕念着没人懂的话语,小身子兴奋地转圈儿,笑声呵呵地扬起,似乎幻想自己是什么小仙子或小魔女。

    祭始禧垂首看着鞋尖,长指点点额鬓,低声笑了起来。“是你呀摩登伽,魔女小姐。”他抬脸,视线移至她美颜。

    斑珉摩昂高洁腻的下颏,三七步站姿,目光与他相对。“说什么有任何需要,欢迎随时联络,祭某必定全力协助。,祭先生很会说应酬语嘛”她重提他说过的话,嘲弄地摊摊素白的双手。“请高赫钧博士当祭氏矿业顾问高赫钧出现在你面前,你倒不认得嗯?”

    她很尖锐!祭始禧撇唇,走近她,黑眸往她鬈发一瞥。他没料到酒会那天的“法式扭卷发型”放下后,是这副样子

    “头发这么乱魔女小姐刚从客房下来?”他故意这么说。

    她随即听懂,挑眉回道:“是啊,跟男人开完房间我们女人也需要应酬。祭先生有何想法?”说完,她转身,按了电梯,婀娜多姿地走进敞开的门内。

    祭始禧对住斑珉摩的双眼,她也盯着他,电梯门慢慢关上。一旁玩耍的小女孩跑来跑去,撞上祭始禧的腿,他揉揉小女孩的头,捡起掉在跟前的黑猫玩偶,塞回小女孩怀里。小女孩对他笑了笑,跑开去。

    祭始禧噙着笑意,低喃:“一个小魔女。”探手触碰电梯的下楼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