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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棺材下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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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瞳等这些逝者的亲友则是跟在陈标婶后面,也都穿着素色的衣服,大多相互搀扶着向前行进,队伍中的很多女性都是边走边哭号,显得非常杂乱。

    陈阿婆发丧队伍中的亲友队伍,规模非常庞大了,除了当年王天瞳的大伯去世的时候,来了很多其他地方的人送葬以外,村长都从来没见过哪家的送葬队伍能这次规模的一半那么多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在田间的小道上,要不是有锣鼓和哭号的声音,从远处看,就如同是学校组织春游的队伍。

    路旁田中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水稻与锣鼓、哭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送葬的队伍每经过一个路口,道士便挥手高喊一声:跪!

    于是,一行人便集体下跪磕头。走走停停不下几百回。其中,王天瞳的父亲和几个中年男人还负责在队伍中放冲天炮。

    咚……嘭……咚……嘭……

    一路上,妇女们一阵一阵戏剧化的哭着。尤其是陈标婶,哭得甚是有旋律,“啊...我各阿婆啊~我各亲娘啊~侬内各就各套走哉拉!我滴亲娘啊~(啊……我的婆婆啊~我的亲娘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的亲娘啊~)”

    说哭得戏剧化,哭得有旋律,并不是说这些妇女故意哭得像唱戏,而是当地的女人就是这样哭的。

    不知道有谁看过赵丽蓉老师演过的《杨三姐告状》,赵老师演的是杨三姐的母亲,当中有一段就是杨母在灵堂哭自己被害的二女儿,“可说是我那没有见着面的,叫不应的,短命鬼儿的,丫头哇!”有好事之人可以去网上搜索一下这一段,听一下。

    道墟这边的女人无论是真哭还是假哭,就这样哭的,只是哭得时候用的都是当地的土话,但到了外地人的耳朵里就好像听唱戏一样了。

    阿婆去世了好些天了,该哭的也都哭的差不多了,可送葬的习俗是一路都要哭。就算再悲痛,也不可能在整个送葬期间都痛哭不止,大家这样半真半假的哭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王天瞳走在人群中,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木然的走着,随着大家走,随着大家磕头。

    这时候,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王天瞳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前面抢着抬灵柩。

    这边有种说法,如果逝者德高望重,又儿孙满堂,那么在发丧过程中,人们会争抢着抬灵柩一小段路,据说此举以为有福之人“开肩”,而逝者家属则会赠与争抬灵柩的人二方白布作为“利市”。

    “利市”有着化凶为吉、镇压邪祟的作用。

    虽然陈阿婆没有儿孙满堂,但德高望重是肯定的了。只要德高望重,谁还在乎她是不是儿孙满堂。

    王天瞳向前小跑了几步,拍了拍抬着灵柩后端的一个“八先生”的肩膀,示意他让自己来抬一段路。

    “八先生”把位置让给王天瞳,自己则稍作休息。

    就在和“八先生”交接的一刹那,王天瞳似乎看到在灵柩的底面,好像趴着一个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像是个影子。但是,一个躲在灵柩影子里的影子,这种说法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估计是自己眼花了,也就没在意,抬着灵柩继续前行。

    抬了大概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感觉就有些吃不消了,这真不是王天瞳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所能做的活计,于是赶快示意“八先生”来接把手,“八先生”蔑视的瞥了王天瞳一眼,接过手来,还特意的昂首挺胸了一下,看的王天瞳郁闷不已。

    陈标婶一边嚎哭一边递给王天瞳两方白布的“利市”,王天瞳收下“利市”顺手折好放在口袋里面,跟着陈标婶继续向前走。

    又经过了一个路口,道士挥手喊了一声“跪”,所有送葬的亲友一齐下跪磕头。

    王天瞳也随着众人跪下磕头。

    就在他磕完抬起头的一刹那,王天瞳清清楚楚的看到棺底有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一团人形的黑雾,倒趴在棺材底部,还在不断的抠抓着棺材的底板,好像非常用力,不断的抠抓着。

    王天瞳心中一惊,一下子呆住了,这是什么东西!其他人看不见吗?!

    他这一愣神儿不要紧,身后的胖婶婶已经一边哭号一边起身并且向前行走,她可能也是没留神王天瞳还保持跪倒的姿态,膝盖一下子撞到王天瞳的屁股上,然后整个人就趴在他的身上了。

    幸好再后面的人反应神速,才避免了连环追尾的惨剧。

    母亲从后面跑过来把王天瞳扶起,先是对他不住的埋怨,然后对不断唠叨“奥哟,侬乃个伐走哉(你怎么不走了)”的胖婶婶道歉。

    王天瞳倒是没有理会差点被胖婶婶压断的骨头,只是一直想着那个似影似雾的人形。

    陈阿婆指定的那个埋葬之所在东桑西面大约五公里的孙端镇,而称山在东桑以西两公里的地方,就此算来,那个小土丘距离称山的距离就已经超过十里地了。

    这一路过来,路口非常多,所以下跪磕头的机会也很多,让王天瞳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那个影子。

    王天瞳发现这个影子应该是一个女人,隐隐约约能看到长发,手上似乎有长指甲,除了在不断的抠抓棺材底板,还不断的躲避,避免被阳光照到,这说明它很不喜欢或者非常害怕阳光的直射。

    发现了它的弱点,王天瞳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恐惧了。

    五公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众人边走边下跪磕头,也走了大概快了三个小时,就已经接近陈阿婆指定的那个小土丘了。

    在接近土丘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有了异动。影子看起来好像非常慌乱,不再拼命的抠抓棺材的底板,而是在棺材的阴影中到处乱窜,看起来非常害怕,似乎想要逃离什么。

    这时,不知道那个黑影是不是发现了王天瞳在注视着它,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倒趴在棺材底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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